看不見,什麼都看不見……
裴峯呢?他去哪兒了,怎麼沒有陪着自己?
孩子,她的孩子呢?
太后!太后抱走了她的孩子!
她努力在黑夜中奔跑,只希望能夠要回自己的孩子。
可無論怎麼跑,眼前只有漆黑一片。
她跑不動了,哪怕能給她一絲光也好啊!
這是什麼?有些溫暖、溼漉漉的,好像是從指間傳來的。
柳念雪無力的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牀上,有什麼東西,正在舔着自己的手指。
她轉頭望去,是黑,神出鬼沒的黑。
擡起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軟軟的、暖暖的。
黑順勢往柳念雪手裏蹭了蹭,然後伸了個懶腰,任她的手滑過自己的腦袋,停在腰部。
然後,黑蜷起身子,舒服地準備睡覺。
“姐,您醒拉?奴婢給您倒杯水吧。”
梅香本是倒了水來給柳念雪擦汗的,見柳念雪醒來,聲音甚是欣喜。
一邊倒水,一邊還着:
“奴婢這就命人去通知陛下。您已經昏迷了三了,陛下可急死了。”
“不必了。”
聽到柳念雪清冷的聲音,梅香愣了一下,隨即才上前扶着柳念雪喝水。
梅香跟隨柳念雪多年,當然知道柳念雪若非氣極了,絕不會如此清冷。
她不喜與人交往,但對自己身邊的人,一直都是極好的。
此刻,只見她平靜地躺在牀上,只是盯着房頂,一言不發,眉眼間什麼都看不出來。
別人或許以爲她什麼都沒想,可梅香知道,此刻,柳念雪已經非常不高興了。
“幽兒的身子,如何了?”
那清冷的脣,冒出一句有溫度的話,可梅香卻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答。
還好此時,太醫前來請脈,梅香逃過一劫。
隔着牀幔,柳念雪的手腕上覆着一張絲帕,劉太醫的手指正搭在絲帕上。
“貴妃娘娘本有寒症,生產之日又大傷元氣,如今自然孱弱一些。那方子不必改,依舊按此抓藥就行了。”
劉太醫一邊囑咐着梅香,一邊收回了脈枕和絲帕。
隨即,對着柳念雪作揖道:“貴妃娘娘,微臣告退,還請娘娘好生歇息。”
劉太醫走出去之後,梅香上前爲柳念雪重新掖了掖被角,也準備出去,讓柳念雪好好休息。
柳念雪的手,重新覆上黑柔軟的皮毛。
“蕭遠呢?”
梅香手上的動作頓住了,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幽兒出什麼事了……”
聲音依舊平靜無波,可柳念雪能感覺自己的心臟在劇烈的跳動。
不是緊張,是害怕……害怕到幾乎不敢聽。
梅香一下子跪倒在地,哭訴道:“姐,您別問了,陛下不讓!”
柳念雪依舊一動不動,聰明如她,怎會猜不到一定是出了大事。
可如今,她很累,她沒力氣和梅香多做糾纏。
“如今你入了宮,我不是你的主子了吧?陛下才是你的主子了……”
“不是的!姐!奴婢……奴婢是怕……”怕你的身體支撐不住。
“你別爲難她了。是朕下令所有人都不許的。”
柳念雪冷笑了一聲,“是啊,我爲難她了,我也爲難陛下了。”
這聲音,讓裴峯不由得一愣,他從沒想過柳念雪會以這樣的口氣和自己話。
她醒來時的樣子,他想過無數次。
生氣地錘自己胸口,抱着自己哭訴,對自己發脾氣。
可是,他沒想過,她會那麼平靜。
平靜地彷彿,他們之間是陌生人一般。
“梅香,下去吧。”
梅香聽了裴峯的話,站起身,卻仍擔心地望着牀上的柳念雪。
“下去吧。”
過了半晌,直到柳念雪也開了口,梅香纔敢退了出去。
他走上前,本想在牀邊坐下,卻見黑正舒服地躺着,她的手絲毫沒有要讓開的意思。
無奈,便拖了牀邊的凳子,在她身邊坐下。
他想去拉她的手,卻見她一縮手,他的手反而覆上了黑的背。
尷尬地一顫,他收回了手,她便重新撫上黑。
黑被摸的舒服,在牀上翻了個身,露出黑黢黢的肚子。
“你在怪朕?”
“沒什麼好怪的,大齊宮規如此,陛下不過是按宮規行事。”
他嘆了口氣,他知道她生氣了,私底下,她每次生氣都叫他“陛下”。
“念雪,你相信朕,過一段時間,等你身子好了,朕自然有辦法把我們的皇兒帶回來。”
“多謝陛下。”
連答謝也是冷漠的,讓他一時間,都接不下話。
許久,這兩人就這樣,一個躺着,一個坐着。
一句話都沒櫻
“幽兒呢?”
“你身子不好,別管那些事了,等身子好了,我會帶你去看她的。”
“那蕭遠呢,爲何不是他來給我診脈?”
“他要看着幽兒,不得空。劉太醫的醫術也很好,你不必擔心。”
“陛下是子,君無戲言。”
裴峯低下頭,這樣的對話,他快受不了了。
他不想騙她,可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出口。
他猛地起身,“此事你別管,安心坐月子。”罷便要離開。
“幽兒不在了吧……”
她出這句話的時候,好像是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
醒來之後,她清楚的記得那發生的事。
青玉將那宮女帶進來的時候,她只覺那宮女有些面熟,但一臉的煤灰,讓她根本看不清樣子。
幽兒扶着她在桌邊坐下,又對那宮女:“你把東西放下吧。一會兒娘娘會喫的。”
那宮女端着托盤走上前,每一步都心翼翼。
一直走到了桌前,突然便從托盤下拿出一把刀,直刺柳念雪。
她本來以爲,自己的反應是很快的,沒想到面對這樣的危機,她竟然愣住了。
滿眼只看到,托盤帶着燉盅和碗落到地上,摔得稀碎。
時遲那時快,幽兒一把將她推到一邊。
她倒在地上,瞬間覺得肚子裏的娃娃也是猛地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