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忽然間瞭然地舒開了眉,嘟了嘟嘴問道:“是柳貴妃姐姐,要過生日了吧。”
她竟叫她姐姐,他有些迷惑,卻並未細問,只道:“是啊,柳貴妃生日。陛下想哄她高興。”
“只有陛下想哄她高興嗎……”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喃喃自語,輕到他幾乎聽不見。
也或許,他聽見了,可卻裝成聽不見。
她振作精神,道:“女子麼,自然喜歡盛大的宴席,最好再多些新奇的、獨一無二的東西咯。”?
“那……是什麼?”他鎖緊了眉,不知所以。
見他一臉沉思的樣子,她不禁覺得有些好看,貪看了一會兒。
他擡起頭,恰好四目相接。
她忙低下頭,假裝冷靜,卻早已羞紅了臉。輕咳一聲,以作掩飾。
“若是我吧……若我喜歡的人,在我生日那,能送我漫的煙花、滿園的螢火蟲,再許我一生一世。我就覺得高興了。”
她歪着頭,幻想着或許有一日,她心愛的男子,也會爲她如此準備。
可是……她可以嗎?她入宮,是另有目的的……
想到這裏,她有些沮喪,咬了咬脣,轉頭望着裴嶼。
他正在沉思,想了一會兒,才喃喃問道:“如此女孩心性……柳貴妃,真的會喜歡嗎……”
“你們這些男人,根本就不懂我們女人……”她白了他一眼,離了荷花池,悠悠向一旁盛開的梔子花走去。
梔子花開得正好,花雖卻十分濃密,那豔麗的香味與雪白嬌的花骨朵兒極不相稱。
她隨手摘下一束,別在衣襟上,彷彿如此,那香味便是她自己的一般。
“女孩子,再怎麼長大,也只是個女孩子。若心愛之人,能爲她傾盡心思,她就很感動了。”
“柳貴妃姐姐是成熟高貴,可她的男人,是這個世上最不可能爲女人傾盡心思的人。若陛下能讓柳貴妃姐姐感覺到,他可以爲了柳貴妃姐姐絞盡腦汁,只爲想個能哄她開心的好法子,柳貴妃姐姐一定會很高心。”
“就像現在,我看啊……柳貴妃姐姐纔不是不願意見陛下,不過是陛下每每看似去道歉,又從沒拉下什麼臉皮……女人若是不用哄,哪裏會給什麼好臉色……”
她的理所當然,言語中對裴峯不免有些不敬和抱怨。
裴嶼微微一笑,心中不覺有些有趣,“顧姐,你不是進宮勾引陛下的嗎?陛下不哄柳貴妃,難道你不該覺得高興嗎?”
顧菲兒冷哼了一聲,嗤之以鼻一般,“有什麼可高心。入宮幾個月,我早就看明白了,這陛下嘛,是死心塌地對柳貴妃姐姐的。只不過麼,不得其法。陛下或許在前朝聖明。後宮麼……呵呵……”
她乾笑了兩聲,濃濃的嘲諷,聽得他不由一笑。
她見他笑,只以爲她不信自己的話,忙又道:“你別不信我。你看,如今這樣要緊的事,還不是找你一個王爺來做,他可有花心思,自己想一想,柳貴妃姐姐想要什麼?平日裏哪怕送再多的貢品去玉宸宮又有什麼用?”
裴嶼愣了愣,似乎有些明白了顧菲兒的意思。
她撇了撇嘴,心裏爲柳念雪不甘起來,“如今,我倒覺得柳貴妃姐姐挺可憐的。一個在這深宮裏,孤零零的,也沒個人陪……聽以前,她和廢后關係不錯。可如今,廢后都去冷宮了,她一個人在宮裏,要怎麼辦呢……”
“顧姐,對柳貴妃,彷彿很有好福”
“那麼好看的柳貴妃姐姐,我當然會對她有好感啊!”她的理所當然。
“你們女人,對長得好看的女人,不是會嫉妒嗎?”他有些好奇,便追問了下去。
“有什麼好嫉妒的。長得那麼好看的,難道還能是個壞人嗎?”
他被她問得愣住了,突然發現她的邏輯也十分簡單,好看的,就是好人。那長得醜,就必定是壞人咯?
他無奈的笑了笑,“顧姐,沒有遇到過長得好看的壞人嗎?”
這世上當然沒有十足的好人,也沒有十惡不赦的壞人。如同沒有黑白,只有灰色。
可她既然如觸純,他也便跟着問些單純的問題。
她認真的思索起來,他看着她思索的樣子,突然覺得,自己或許對眼前的女子有着太多誤解與不瞭解。
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麼,“哎呀!我知道了!是有的!”
沒想到,她真的在認真思考他問的問題,裴嶼笑了笑,問道:“是誰啊?”
顧菲兒四下裏望了望,見四處無人,才心翼翼地對裴嶼輕聲道:“是我姐姐。”
裴嶼皺了皺眉,在記憶中思索着,顧菲兒的姐姐是什麼人。
他認識顧家不少人,只不過,對女眷的印象確實不深。或者,他平日裏對別的女眷,根本不曾放在心上。
她見他想不起來,便提醒道:“我長姐,大伯的女兒。當然啦,她沒我好看,不過,她真的挺壞的。時候就搶我的娃娃……我如今入宮,也不過……”
顧菲兒突然捂住嘴,心地看了一眼裴嶼,見他面色並無異常,纔打哈哈道:“也不過是我比她好看,才讓我來的。”
裴嶼面上仍帶着笑,不置可否,心裏卻暗暗記下了。
“顧姐,討教許久,本王受益匪淺。不如,就先送顧姐回去吧。”
“靜王殿下,討厭和我話嗎?”
“顧姐,怎麼這麼呢?我們方纔不是相談了許久嗎?”
“可是,殿下如今在下逐客令了。”
裴嶼微微一笑,“顧姐出來久了,太后會擔心的。”
“好吧。”她咬了咬脣,有些不情願,“殿下不必相送了,太后若見到殿下送我回去。想來也是會不高心……”
“那本王就不相送了。今日多謝顧姐,本王先告辭了。”他作了個揖,以示告別。
她福了福身,以示回禮,“王爺慢走。”
他走的瀟灑,根本不曾回頭看她一眼。可她的目光卻追着他的背影,許久不願離去。
她垂下眼,不想回壽康宮。太后傳授了她許多,可她不想對裴峯用。當然,另一方面是因爲她知道,用了也不會奏效。
她一直很聽話,卻不代表,她對自己的人生毫無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