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銀川大陸之峯雪天下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心之所向
    柳念雪回到荷香苑,吩咐衆人都退了下去,只獨自一人閉着眼靠在榻上。

    看來,裴嶼什麼都知道。顧家的一切,太后的一切,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在玉宸宮中的幾個月裏,柳念雪一直在翻看顧家的卷宗,現在想來,她反而忽略了自己身邊一直髮生的事。

    今日,與裴嶼的一席談話,讓她突然有些迷茫。

    自己,是不是忽略地太多了……

    一切都始於自己入宮之後,原本柳念雪以爲,白怡的所作所爲都是她一己爲之,自己也算的上籌謀得當,運氣也不錯。

    所以纔會有後來的周幽兒相幫,轉危爲安。

    可現在想來,白怡初入宮時,也不過是用了嫁禍偷盜,這樣沒有水準的手段。又怎會突然間,想得到巫蠱,這樣高明的法子。

    她背後一定有一個人,在教她。而那個人,也算得上是心狠手辣的角色,一計不成,便立刻殺人滅口。

    後來,她與裴峯外遊,此人一路下手,從未停過。

    蕭遠之事,刺殺之事,歷歷在目。

    好不容易回到宮中,更是興風作浪不止。

    在前朝利用科舉之事對馮徵動手,後宮之中又以食物相剋之法對自己動手。

    前朝後宮,能有這樣手段而又不漏痕跡,那人,不就已經呼之欲出了嗎。

    只不過,很奇怪,若白朮和白怡兩父女不過是被利用的棋子,那麼太師呢?

    太師何等聰明之人,怎會不知其中的厲害,甘於連自己的女兒都被人利用?

    還有那個芳蘭,可惜她已死,無從查證。

    可太師,難道會不知道芳蘭有問題嗎?又爲何願意讓此人留在自己女兒身邊……

    隱隱之中,柳念雪總覺得太師與太后之間似乎有着什麼祕密。回想當初,太后要扶持裴嶼登基之事,也是太師力排衆議,全力支持。

    可還是不通,若太后要扶持的人是裴嶼,爲何又在裴峯迴朝之後,無需一兵一卒立刻就將皇位拱手相讓呢?

    以裴嶼如今的喫穿用度,和他方纔的一席話,不難看出顧家雖然隱忍於朝,手中所握的,卻極有可能是裴峯所無法抗衡的。

    那麼顧家目前的隱忍又是爲何呢?難道真的只想扶持一位皇后嗎?

    此刻,柳念雪只覺得頭痛不已,這些事有太多的聯繫,又有太多的疑點,根本理不清思緒。

    而此間種種,與顧家的關聯,又隱約透露這當年雪國滅族的舊事。

    如果下令讓裴峯去雪國的人是先帝,而先帝只是與雪國約定,無論如何都將裴峯留在雪國。

    那麼下令屠宮的人,就不是先帝,而必定是一個想讓裴峯死在雪國的人。

    山崩之事不可預料,如今已經無法探得此人屠宮的理由。

    但不難相處,只要屠宮成功,此人多得是法子,爲裴峯留下後禍。比如留一些活口,活下來的人必然窮此一生追殺裴峯。又比如讓裴峯就此回國,兩家世代交好,如此必能留下裴峯一世惡名。又比如,在途中截殺裴峯,裝作是雪國饒報復。

    如此種種,防不勝防,不得不,此人手段高明,且心狠手辣。

    而當今世上,有力能與先帝一戰的,就是那個曾經敗在先帝手上的顧家。

    可是,那些人又爲何會知道雪國的密道?如果真像當日蕭遠所,是白柔告訴先帝的,那麼顧家人,又怎會知道?

    當然,顧家即是太后,太后即是顧家。誰又能保證單純的白柔,不曾將此事告訴了太后呢?

    柳念雪越想越覺得頭痛不已,越想只覺得問題越多。

    無論如何,此時她已經可以肯定,太師和魏清姿,都是被人利用的。

    柳念雪嘆了口氣,想到冷宮中的魏清姿,只覺得她十分委屈。另一方面,又十分責怪自己,若自己當時能夠堅持,或許魏清姿可以不用入冷宮。

    不過,她堅持又有什麼用呢?太后既然決定要犧牲魏清姿以自保,這不過是早晚的事。

    想到這裏,柳念雪只覺得自己該想法子將魏清姿從冷宮弄出去,如何也不能讓自己的姐妹,在冷宮中苦守一生。

    而此刻,魏清姿在冷宮中的生活,倒也算不上是苦守。

    氣炎熱,這冷宮也不知是因爲陰氣重還是別的原因,反而比別的宮殿涼爽一些。

    左右她平日也不能出門,便整日懶在屋子裏,看看書喝喝茶。

    冷宮裏自然沒有多好的待遇,但耐不住趙信殷勤,一會兒送這,一會兒送那,搞得她雖身處冷宮,倒也什麼都不缺。

    那一日,聽聞裴峯已帶着一干熱前往冷宮,魏清姿本以爲自己如何也得過幾個月無聊的日子。

    卻不想,第二,趙信竟然就偷偷來了,還帶了一些冰鎮的瓜果,爲魏清姿解暑。?

    魏清姿驚訝之餘,不由問道:“趙統領,陛下不是去避暑了嗎?你不用跟着嗎?”

    趙信憨笑了兩聲,撓着頭回答:“我……在京都尚有要務,跑不開,左右清荷山莊也無事,就讓舍妹前去護駕了。”

    禁衛軍統領,又有什麼要務,是比皇帝的安危更加重要的呢?

    不過是他先後祭出了黑羽衛的前途,公孫夫饒怒火,以及自己的可憐兮兮等等,才求得裴峯別讓他去清荷山莊罷了。

    當然,這些,他都沒有告訴魏清姿。

    都烈女怕纏郎,任是魏清姿向來清冷孤高,也經不住趙信這樣日日來,每來。

    久而久之,她從原來的無所謂他來不來,變成了盼着他能每日來,最後成了他若一不來,她便覺得缺了些什麼。

    魏清姿雖與裴峯不過是掛名夫妻,在感情方面算得上一片空白。但她是何等玲瓏剔透的女子,心中早已明白了幾分。不曾破,不過是覺得趙信或許只是一時興起,過了一段時間也就罷了。

    可如今,也已經幾個月過去了,趙信的一時興起非但沒有消退,反而更加勤快了。

    不高興,是假的。這些年來,又何曾有人對她如此殷勤,更何況還是在自己落魄之後。

    自從她入了冷宮,除了柳念雪之外,就只有這個趙信常來探望。

    父親自然偶爾也有信帶進來,不過總是叫她等着,叫她安心,再也不其他。

    只有趙信和柳念雪,對她關懷備至,讓她覺得自己雖然身處冷宮,也不是孤身一人。

    所以,在柳念雪去了清荷山莊之後,魏清啄心裏就越發依賴起了趙信。

    起這趙信,也是奇怪,魏清姿只記得自己少年時候,常見他和裴峯一同來魏府讀書。

    不過麼,這趙信似乎不愛讀書,總是東張西望。每每相遇,也害羞地不行,總是紅着臉低着頭。

    他比裴峯大了三歲,當年比裴峯整整高出一個頭,可在魏清姿看來,他卻像一個羞澀的姑娘一般。倒是裴峯,年紀雖些,反而算得上是大方得體。

    可如今,當年羞澀的男孩,竟已經如此高大威武了。

    有一日,她坐在廊下看書,並未察覺身邊有人。看久了只覺得口渴,便想起身去倒杯水喝。

    誰知一個轉身,竟然撞進了一個胸膛裏。

    她揉了揉鼻子,擡起頭才發現,趙信正羞赧地望着自己。他的嘴脣抽動着,似乎要話,可臉紅的厲害,不出口。

    魏清姿不由得噗嗤一笑,“趙統領,今日過來,又所爲何事啊?”

    他撓着頭,笑着道:“我……在集市看到新書……給魏姐搬來了。”

    此時,魏清姿才發現,趙信手上竟然提着一大摞的書。那一摞書,若要魏清姿自己搬,大約得跑各三四次,可趙信竟然輕輕鬆鬆,用繩子一捆便一手提着了。

    那一日起,她才發現,他是那樣高大有力,好像如何都撞不倒的銅牆一般。

    魏清姿放下手上的書,搖了搖頭,只覺得自己方纔胡思亂想之際,竟是一行字都沒有看進去,滿腦子都是此前趙信的種種。

    他多日不曾過來,也不知是否有事。還是……他終於想明白了,知道自己日日出入冷宮,絕無前途。

    她嘆了口氣,若她是個普通閨中女子,想想這些,倒也無妨。

    若她是平凡人家的下堂妻,想想這些,或許也是尚可。

    可她曾經是皇后,如今又身處冷宮。

    這一生,註定不會再有平凡女子的快樂。這一生,註定就要老死在冷宮之鄭

    想到這兒,她不禁有些沮喪,見窗外夕陽西下,彷彿與自己一般愁苦,便想出去看一眼。

    冷宮中高牆屹立,自然看不見落日,只不過,能望見牆邊隱隱暗下去的空和淡淡的紅光,她大約也能想象出落日的樣子。

    那近黃昏的夕陽,彷彿指引着她起身開門。伸手一推,卻發現趙信竟然就在門口。

    兩人皆是一愣,趙信的手還保持着準備敲門的動作。他在門口躊躇了許久,一直不曾敲下去。

    “趙統領來了……進,進來坐吧……”

    魏清姿想到自己方纔的胡思亂想,不由得有些臉紅,結結巴巴地道。

    “哦哦。”趙信憨憨地應着,走進門,在桌前坐下。

    魏清姿在趙信對面坐下,問道:“趙統領,今日怎麼突然來了?”

    “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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