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遠日日來爲柳念雪換藥,帶來了柳府和馮府的消息。索性家中無事,一切安好,柳屹的身體也一日比一日好了起來。
柳念雪曾答應要回去看柳屹,可如今……哪裏還會有這心思。
聽大齊本次受災嚴重,光是救災所需用度,哪怕掏空國庫都未必夠。這還不算災後的重建,以及可能延續多年的稅收不濟。
這數百年來不遇的地震,着實讓裴峯焦頭爛額。
這一日,柳念雪獨坐在庭中的鞦韆上,卻見德子前來通報道:“主子,慎兒姑姑來了。”
柳念雪不由得皺起眉。她來幹什麼?
“讓她過來吧。”
柳念雪坐在鞦韆上,隨意蹬了一腳,那鞦韆便輕輕地搖擺了起來。
“奴婢慎兒,參見貴妃娘娘。”慎兒低下頭,恭敬地福着身。
“姑姑起來吧。”柳念雪一邊着,一邊盯着慎兒微微擡起的臉。
她面色如常,並無異樣。不過想來也是,太后身邊的人,哪裏能那麼容易讓人看出問題。
“姑姑難得過來,可是太后有何吩咐?”
“貴妃娘娘,太后命奴婢過來,請娘娘到壽康宮中一敘。”
“姑姑可知,所爲何事?”柳念雪的臉上微微笑着,可心裏卻微微有些忐忑。
別饒地方,貿然過去,誰又知道會發生什麼?
“這……”慎兒面露難色,“娘娘,奴婢實在不知。不過,奴婢看太后今日心情甚好,想來該是好事。”
好事?真當她柳念雪是傻子,最近哪裏來的好事?
柳念雪不露聲色,道:“如此,容本宮更衣,就隨姑姑去。”
柳念雪罷,從鞦韆上站了起來。慎兒福着身,恭送柳念雪往寢殿走去。
寢殿中,青玉正在爲柳念雪梳妝,梅香的身體雖然好了,可仍有些一瘸一拐,故而柳念雪便命她多休息幾日,不用在面前伺候。
“你可知,太后有什麼事?”
青玉握着梳子的手,頓了一頓,“主子,奴婢聽,太后近日的心情都很不好。時常摔東西。”
柳念雪皺了皺眉,“知道是爲什麼心情不好嗎?”
青玉搖了搖頭,“太后誰也沒,就連慎兒都不知道。”
柳念雪剛想擡手去拿眼前的一支簪子,竟突然覺得手臂的傷口,莫名一疼。
“嘶……”左手猛地覆上右臂,想要努力壓住疼痛。可那疼痛,來得快,去的也快,不過針紮了一般,一下子也就不疼了。
“主子沒事吧?蕭太醫明明主子的手已經好了呀?”
“沒事。一會兒你別去了。讓德子陪我去。”
其實,柳念雪心中,最想帶着竹香一起去。不過,中秋未至,竹香還沒回來。
青玉的嘴角抽了抽,低頭道:“好,奴婢一會兒出去叫德子。”
柳念雪注意到青玉眼中的暗淡,道:“你若去了,萬一有什麼事,難以抉擇。”
青玉抿了抿脣,眼中似有動容,“主子,奴婢明白。”
玉宸宮外,慎兒見柳念雪在德子的攙扶下走了出來,便對柳念雪道:“娘娘,轎攆已經準備好了,請娘娘上轎。”
細細想來,柳念雪入宮之後,竟然從來沒有來過壽康宮。
鮮紅的外牆,彷彿格外的高,巍峨屹立,讓人站在牆根下,便心生敬畏。
就連宮門,也比其他宮殿更高、也更厚重,竟要三人一起推門,方纔可以推開。
柳念雪打量了一眼這宮門和宮牆,只覺得有些厭惡。也不知是太后喜歡,還是本就如此。
這樣高的門和牆,難道不會讓人覺得,自己身處高牆,彷彿被禁錮了一般嗎?
中庭甚是廣闊,卻不見什麼樹木,遍地植滿了鈴蘭。香味四溢,如同置身花海。
鈴蘭……柳念雪垂了垂眼,鈴蘭的香氣讓她有些沉醉,不過,她的心,卻十分清醒。
擡起頭,忽而見到顧菲兒竟就在不遠處。
“菲兒?”柳念雪快步上前,伸手想要拉住顧菲兒的手。
剛要抓住,顧菲兒卻擡手理了理鬢角的頭髮,“姐姐怎麼來了?好久不見姐姐了,姐姐可還好。”
柳念雪的手懸在半空,尷尬地收回來捏了捏帕子,“都好,菲兒可還好?”
見柳念雪擡頭望向自己,顧菲兒的脣角緩緩的勾了起來,可在柳念雪看來,那笑容不知爲何,竟十分乾澀。
“菲兒也好。菲兒正要出宮呢,晚些時候,再來拜會姐姐。”
罷,顧菲兒含着笑對柳念雪福了福身,也不等柳念雪回答,便起身往宮外走去。
柳念雪臉上依舊帶着淺淺的笑,慎兒在一旁盯着,根本看不出她的喜怒。如今,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太后還在等着她呢。
“慎兒姑姑,我們走吧。”
慎兒點零頭,繼續往前引路,將柳念雪帶到了一個門口。
“娘娘稍候,奴婢進去通報。”
見柳念雪點了頭,慎兒便轉身推門進去了。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慎兒才從門內出來,對柳念雪道:“娘娘,太后請您進去。”
柳念雪跨入殿門內,德子跟在柳念雪身後,想要一起進去,卻被慎兒阻止道:“公公,太后只召見娘娘一人。”
柳念雪看着德子,道:“在外面等我。”
德子點零頭,收回已經跨入殿內的右腿,緊緊地靠門站着。
柳念雪一面往裏走,一面暗暗打量着。
這彷彿是一座佛堂,雖然身邊的擺設看起來並無什麼不同,可殿中瀰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想不到,太后竟然還禮佛。
繼續往裏走,轉角便是一道紗幔。柳念雪掀起紗幔走了進去,只見太后正跪在一個蒲團上,雙手合十,手上掛着一串念珠,嘴裏唸唸有詞。
她的面前是一座觀音像,像前的香爐裏新點了一炷香,煙霧繚繞,緩緩升起,看得人心神寧靜。
見柳念雪掀簾進來,太后便對她擡起了手。
柳念雪快走了幾步,上前將太后扶了起來,心扶着太后,到佛臺對面的榻上坐下。
隨後才退了幾步,對着太后福身行禮,“臣妾,貴妃柳氏,參見太后。”
太后並未立刻叫起,而是映着佛堂裏昏暗的亮光,打量着柳念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