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吧。本宮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青玉彷彿還想開口,卻終究沒有什麼,低着頭,退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德子攙着梅香,來到了柳念雪面前。
“梅香,你的腿,可好些了?”
“姐放心,好的差不多了,不過是走路的時候,總覺得還是有些彆扭。”梅香笑了笑,伸手揉了揉腿。
“本來,你的腿還沒好,我是不該讓你去辦事的。不過我有一件急事,非要你才能辦。”
“梅香已經沒事了,姐請。”
“我要你回一次府,問爹爹要一樣東西。”
“是什麼東西?老爺知道嗎?”
“你現在就回去,等爹爹下朝回到府中,你就和他,我問他借,他第一次離家時,從母親那兒拿走的東西。這東西,我有急用,用完了會還給他。”
柳念雪着,又轉向德子,“德子,梅香的腿還沒好。你陪她一起回去。”
梅香與德子對視了一眼,彼此都覺得有些奇怪。
“姐,您是不是有什麼事?”
“你們先去把東西拿回來,我到時候再和你們。”
兩人雖然仍十分疑惑,可也只能奉旨先去辦事。
過了一個時辰,青玉敲門進來,對柳念雪道:“主子,去太后那兒的人回來了。太后那兒的口信是中秋佳節。”
柳念雪思量了一下,喃呢道:“那也就是,五日之後……”
隨即對青玉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青玉有些擔心的看了柳念雪一眼,卻還是奉命退了下去。
柳念雪躺回牀上,心想着或許自己該想想辦法,如何能夠加強城樓的守衛,至少不能讓自己折損在城樓上。
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
朦朧間,她一直在做夢。一會兒夢見皇姐在月光下跳舞,一會兒又夢見她的父皇與母后在月下合奏。
迷迷糊糊地,直到耳邊響起綿延不斷的輕呼,“主子?主子醒一醒……主子?”
柳念雪睜開眼,色竟然還是大亮,眼前的人,是梅香。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主子,老爺親自來了。”
柳念雪揉了揉眼睛,雖然也想過柳謙可能會親自過來,卻沒想到會那麼快。
“老爺現在何處?”
“就在這兒!”
柳謙的聲音突然從梅香身後冒了出來,嚇得柳念雪一機靈,猛地從牀上坐了起來。
一時間,柳念雪睡意全無,不由得抱怨了一句,“爹爹,你過來,怎麼也不通報一聲……”
“誰知道你會大白睡覺。”柳謙嘟囔了一句,回到圓桌旁坐下。
柳念雪坐在牀邊醒了醒神,也起身到桌邊坐下。
桌上擺着一個布包,柳念雪剛想伸手去拿,卻被柳謙搶先一步奪了過去。
柳念雪命衆人退下後,對柳謙道:“二叔,藏什麼藏,這不是給我的嗎?”
柳謙斜眼睨着柳念雪,道:“也不是不能給你,但你得告訴,你怎麼知道我有這個東西。”
柳念雪撇了撇嘴,“當年您一去受刑,這東西就沒了。若您真的是去受刑,我倒還相信這東西是被人偷了。可您現在好端敦在這兒,這東西不是明顯就是您拿走的嘛……”
柳謙將那包裹抱在懷裏,絲毫沒有要讓出去的意思。
柳念雪低頭嘆了口氣,道:“二叔,我娘……已經死了……”
柳謙一愣,擡眼詫異地望着柳念雪,“你什麼意思?”
“二叔知道我的意思……我娘死了,就算我娘活着,你留着這個,又有什麼用……”
柳念雪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幾乎已經聽不清楚。
柳謙輕笑一聲,彷彿是在嘲笑自己,他低下頭,望着懷中的包裹,眼神突然變得很溫柔,又很憂傷。
過了許久,方纔開口道:“丫頭,你怎麼會知道的?”
“我……算是看到過……”
“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你哪兒有空管我啊……”
柳念雪一邊着,一邊擡起頭,望向窗外。
雖然快要傍晚了,可外面的色還是很好,藍白雲,怡然自得。
那一日,也是這樣好的氣。
不!雪國的空,比大齊更美,彷彿是畫出來的一般。
時候的柳念雪,不……應該,時候的白靈極其頑皮,從來沒有一刻停歇,總是在宮中的各個角落跑來跑去。
這一日,她想給母后一個驚喜,於是便偷偷躲在寢宮的牀底下,想趁柳皇后回來的時候嚇她一跳。
遠遠的,透過牀底的縫隙,白靈看到一雙白靴子飄揚而來。
咦?白靴子後面,怎麼還跟着一雙黑靴子。
白靈嘟了嘟嘴,眼珠子一轉,對了,一定是父皇跟着一起來了。
正好,一下子就能把兩個人都嚇一跳。
白靈想到此處,得意地勾起脣角,她弓起了身子,正準備一下子彈出去。卻聽見柳皇后的聲音,似乎有些生氣。
“你別再跟着我了!我了多少遍了!我們是不可能的!”
白靈從未聽到過柳皇后如此生氣的聲音,心裏有些害怕,悄悄放平了身子,準備見機行事。
“爲什麼不可能?有什麼不可能的?”
一個男饒聲音,這聲音很熟悉,卻不是白靈的父皇,會是誰呢?
“你給我出去!再不出去,我就叫人了!”
突然之間,靴子不見了,白靈只覺得身上的牀板沉了一下,隨即,一個亮閃閃的東西從牀上滾了一下。
定睛一看,竟然是柳皇后的皇冠。
不過片刻,黑靴子又落回到霖上,還踉蹌着退了幾步。
“你!混賬!”
白靴子也落到地上,隨後就是“啪”的一聲,似乎是有人吃了巴掌。
白靴子一陣跑,跑出了房間。
牀板又是一沉,黑靴子緊緊地貼在牀邊。
“我那麼喜歡你……爲什麼你就是不願意……我哪裏比不上大哥……”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從地上撿起了皇冠。
白靈緊緊盯着眼前的手,吶,那隻白玉扳指!是二叔的扳指!
白靈捂住嘴,年幼的她其實不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只知道,二叔惹母后生氣了。
很多年後,柳念雪回想起那一日的場景,才終於明白過來。
她的母后,拒絕了二叔。而二叔口中,一直心心念念,早逝的妻子,其實就是她的母后。
就算柳皇后從來沒有答應過柳謙,在柳謙心中,已經當她是妻子了。
自從柳念雪想明白了這件事之後,她就再也不願去回想這件事。
父母的愛,聖潔無暇。若是換成任何一個人,妄圖插足自己的父母之間,柳念雪一定會討厭這個人。
可如今,這個人,是自己的二叔。
年少的時候,是這個二叔包容着頑皮的白靈,陪她騎馬玩耍,甚至做許多出格的事取樂。
雪國滅國之後,二叔是她唯一的親人。陪着她來大齊報仇,將她教養成人。
她嘴上還叫着“二叔”,可在她心中,早就將柳謙當成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她既不想責怪柳謙,又覺得柳謙不該試圖插足別饒感情。一方面覺得父母之間忠貞不渝的愛情可歌可泣,一方面又覺得柳謙這麼多年的求之不得實在可憐。
不論心向哪裏,都是錯的。既然如此,只能選擇逃避。
而柳謙,自然也十分痛苦,他與自己的兄長愛上了同一個女人。
年少輕狂的他,曾經十分糾結,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放棄,還是應該勇往直前。
索性,那個女饒心,從來沒有改變過。她一直只看着自己的兄長,從來也不曾在意過自己。
有時候,柳謙很希望柳皇后可以看他一眼,哪怕只是一眼。可有時候,柳謙又希望柳皇后永遠都決絕地拒絕他,這樣他纔不會對不起自己的兄長。
“二叔……你到底給不給我……”
柳謙嘆了口氣,“你要這個,到底是爲什麼?”
“如今外面的情勢,我已經都知道了。我答應了太后,會在城樓,以白靈的名義,爲陛下正名。”
“你……你瘋了?太后是顧家的人,你不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不過,二叔,若是我早知道這件事,我的辦法,應該和太后一樣……”
“你這丫頭,你知道這事有多危險嗎?”
“二叔……我又不是孩子,我當然知道。可是,如果白靈再次出現,害過白家的人,不是也會蠢蠢欲動嗎?”
“哎……”柳謙長嘆一口,“你入宮那麼久,如今兒子也有了,爲什麼還要一門心思想着白家的舊事呢?好好活下去,難道不好嗎?”
柳念雪低下頭,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笑容,“二叔,其實有好多次,我已經快忘了那些仇恨了。可不知道爲什麼,每次我忘記的時候,都會有事將這仇恨重新挑起來。或許……這就是我的命……”
“如果你決議如此,必須與陛下商量。至少,要保你在城樓上萬無一失。”
“和陛下商量?他纔不會答應我呢!”
門突然開了,裴峯的聲音難得帶了些輕快,“怎麼?愛妃在向岳父大人抱怨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