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全一邊躬身着，一邊微微擡眼，偷偷注視着裴峯的表情。
裴峯閉了閉眼，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撫了撫額，道：“就朕忙於政務，這幾日都沒空。”
“奴才遵旨。”李福全一邊應道，一邊往殿外退去。
裴峯嘆了口氣，雙手撐在桌上頂着額頭，心中只覺疲憊。
那一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到現在都沒想明白。
他只記得那一日，自己分明只是去看夜來香的，怎麼看着看着，竟然迷迷糊糊地跟顧嫣兒回了鳳梧宮？
李福全，那日他在遠處看着，見顧嫣兒扶着裴峯，似乎也並無什麼不妥，所以不曾上前阻攔。
第二日，裴峯醒來的時候，發現懷中是光溜溜的顧嫣兒，只穿了一件肚兜。他嚇了一跳，差點滾下牀去。
“陛下，您醒了？”
顧嫣兒似乎被裴峯吵醒了，坐起身子抱着被子，對着裴峯柔聲問道，臉上還掛着一絲褪不去的紅暈。
裴峯皺着眉，腦中一片混亂，“朕……昨夜……”
顧嫣兒低下頭，滿臉嬌羞，伸手對着裴峯的胳膊輕捶了一下，“陛下真討厭，大白的還要這些……”
裴峯一時間不出話，只想趕緊離開。於是，他立刻掀開被子，翻身下牀。
“陛下……”顧嫣兒見裴峯離開，便也掀了被子，跟在他身後。
她從背後摟住他，他嘆了口氣，轉身想將她拉開自己的身邊，卻見牀上一抹鮮紅，猛地刺進了他的眼底。
裴峯愣住了，甚至忘記了自己轉身是要拉開顧嫣兒的，竟任由顧嫣兒抱緊他的身子，窩在他的懷裏。
難道，他真的？怎麼可能，他什麼都不記得啊！
“陛下……”顧嫣兒柔柔的呼喚在裴峯聽來，卻像一道催命的驚雷。
他回過神，拍了拍顧嫣兒的肩膀，道：“朕……要去上朝了。過幾日再來看你……”
“臣妾，伺候陛下更衣。”
她柔弱無骨的手，還俯在他的胸口。
“不必了！”他慌忙拒絕，轉身喚了李福全前來更衣。
“現在什麼時辰了？”裴峯一邊更衣，一邊問李福全。
“回稟陛下，辰時已過。”
裴峯猛地皺起眉，目光如劍，刺向李福全，“都這麼晚了，爲何不早點叫朕。”
李福全肥嘟嘟的臉上，滿面委屈，連五官都皺了起來，“陛下，奴才叫了多次。大概……大概陛下昨夜累了……”
李福全的話，讓裴峯本來就焦躁不定的內心，越發怒火中燒起來。
他目光鋒利，胸口起伏不定。
此時的鳳梧宮中，衆人感覺到了皇帝的怒火，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整理好龍袍，裴峯大步流星跨出殿門，連頭都不曾回一下。
可背後，卻仍傳來顧嫣兒嬌滴滴的呼喚：“陛下，臣妾等您過來。”
裴峯擡起頭，靠在龍椅上嘆了口氣，回想當日在鳳梧宮中醒來的畫面，此刻仍是不出來的感覺。
他剛剛找到柳念雪，竟然出了這樣的事。
那一日在山上，自己還信誓旦旦地和柳念雪保證，自己絕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可如今，自己要怎麼向她解釋？
“陛下，趙姐求見。”李福全的聲音打斷了裴峯的思緒。
“所有人都下去吧，叫她進來。”
“是。”
不一會兒，輕盈的腳步聲跨入殿內，趙旻抱拳行禮道：“屬下趙旻，參見陛下。”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回稟陛下，娘娘想到了一些事，讓屬下務必儘快回稟陛下，以作防範。”
“吧。”
趙旻並未忽略裴峯眼中的疲憊，只不過她並未問起，只繼續道：
“陛下，屬下與蕭太醫研究發現。當日在西山能夠扎暈屬下的，必是一個武功高強之人，且此人或本身精通醫理，或有一位醫術高明的同伴相伴身旁。娘娘覺得有此人在必是禍患，命屬下儘快告知陛下。
另外，娘娘猜測當日送信給屬下的那名乞丐，已經遭遇不測。屬下一會兒出宮，會將此事傳達黑羽衛中，命人查訪乞丐屍體，希望能從屍體上找到線索。”
裴峯點零頭，“辛苦貴妃，身在他鄉，還處處爲朕着想。貴妃的身子，如今如何了？”
趙旻搖了搖頭，“依屬下看來，似乎還需調養，不可長途跋涉。不過此次回京，蕭太醫囑咐我從御藥房中帶些好藥回去，對貴妃的身體有意。”
“好，一會兒你讓李福全派人帶你去取吧。你一路上也舟車勞頓了，今日時辰不早了，不如回府休息一日，明再上路吧。”
“多謝陛下體恤，屬下明日一早立刻啓程。”
“嗯，下去吧。”
“屬下告退。”
裴峯嘆了口氣，心中只覺越發愧疚。
柳念雪身在他鄉，一旦想到會危害裴峯危險的事，便立刻派人回來稟報。而自己，竟然在她不在身邊的時候……
他越想越覺得頭痛，越想越覺得氣悶。
猛地伸出手，將身邊的杯盞一把拋向地面。
瓷杯碎裂開來，茶水和瓷片炸了一地。
門外的李福全聽到了響動，卻不敢進來。
“李公公，陛下怎麼了？方纔在裏面，就覺得陛下疲憊得很。”趙旻也聽見了門內的聲音，低聲詢問李福全。
李福全嘆了口氣，“趙姐，您就別問了。總之是麻煩……您這兒，還有事？”
趙旻點頭道：“陛下命屬下去取些藥回去，讓李公公幫忙找個人給屬下帶個路。”
“好。”李福全點零頭，對身邊的太監道：“樂子，你陪趙姐去尚藥局吧。”
“的遵命。”
樂子對着李福全躬了躬身，便引着趙旻往門外走去。
一路上，趙旻與樂子倒是相談甚歡，趙旻見樂子也是善談之人，便問道：“樂公公，您知道陛下是怎麼了嗎？竟連李公公都不敢？”
樂子笑道：“趙姐，李總管哪裏是不敢啊，不過是怕被陛下知道他提起此事，心裏不高興罷了。”
“這麼來，樂公公知道是什麼事？”
“哎……這宮裏，現在有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