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姿站在平湖邊上,靜靜欣賞着平湖春日的安靜。
冬日的冰雪已經熔化,原本銀裝素裹的平湖,如今已經悄悄地春意盎然了起來。
柳念雪曾經過,她是在平湖與裴峯相遇的。
魏清姿如今站在湖邊,彷彿看到了一個窈窕佳人屹立湖畔,獨自迎風吹笛的美景。
她閉上眼,彷彿看見柳念雪就在眼前對自己招手。
可睜開眼,卻只見眼前空無一人,湖光水色,頓時黯然無光。
她常常來這裏悼念柳念雪。
她自沒什麼朋友,又爲了不愧於下第一大儒之女的名號,從到大,她唯一盡心去做之事,就是好好讀書。
她也曾經像一個女孩一般,好奇過針織女紅,好奇過漂亮的娃娃。
不過,魏忠義對這些沒有興趣。
母親早逝,從她記事開始,家中唯一能夠找到的東西,好像就是書。
一開始,她很不喜歡,但漸漸地,她發現只要她好好讀書,每每看懂一些深奧的文字,或是讀懂一些古訓,父親彷彿都會十分高興。
孩子的想法是十分單純的,她只是想要更多的愛,所以,她強迫自己去讀更多的書。
漸漸的,也就習慣了。
左右父親時常不在身邊,她百無聊賴之際,除了讀書,也實在無事可做。
所以,讀書、寫字,這兩件原本不該被孩子喜歡的事,反而成了她生活中唯一的樂趣。
後來,她入了宮,她與裴峯名爲夫妻,實則連一句話都不上。如此,書便更加成了她唯一的寄停
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
書中有她幻想,卻永遠不可得的人生。
或許是才子佳人,或許隱居避世,心有多遠,書都能撐得起來。
這宮裏的女人雖多,卻實在沒有聊得上幾句的。
一開始,她也曾見過不少人。可那些女子,不是聊着宮中八卦,就是執着於妝容首飾。
她與她們,比與裴峯還要不上話。
或許,這便是書看得太多的壞處。
終於有一,她等到了一個能得上話的人。
那人來宮中陪她寫字、聊。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柳念雪會入鳳梧宮日日陪伴,不過是因爲自己是皇后,而柳念雪在宮中需要依停
不過,令她驚訝的是,柳念雪得寵以後,竟然還是一日不差地來鳳梧宮陪她。
她本是個清冷的人,可柳念雪日日陪伴在身邊,她不免也多了幾分真心。
當芳蘭告訴她,魏忠義做了許多傷害柳念雪的事。
她心裏絕望極了,這些年來,她只遇到這麼一個得上話的人,她的父親竟然就要把這一切給毀了。
不過,她沒有辦法,那是她的父親,她必須救自己的父親。
當她看着柳念雪絕望地望着自己,滿臉淚痕的質問她的時候,她也覺得十分絕望,她一度認爲,自己好不容易遇到這麼一個人,就要就此失去了。
直到柳念雪出現在冷宮,魏清姿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或許真的沒有一團糟。
可是,就在一切彷彿都在變好的時候。怎麼會……
魏清姿嘆了口氣,走到一旁的大石頭上坐了下來。
“清姿,你在想什麼?”趙信走到魏清姿身邊,蹲在石頭旁邊,問道。
“我在想念雪。”
趙信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站起身,往湖心丟了過去。
一時間,石頭落入湖中,激起一陣水花,一層層的漣漪四散開來,打破了湖面一成不變的平靜。
“嫂子若知道你難過,會不開心的。”
魏清姿搖了搖頭,其實她並不覺得有多難過,不知道爲什麼,或許她只是自欺欺人。
她根本不曾見到柳念雪的屍體,對她來,她始終可以堅信,柳念雪一定在什麼地方,一定在什麼自己還沒有找到的地方。
或許在養病,也或許正在想辦法回來。
“趙信,最近怎麼都沒見你妹妹啊?”魏清姿隨口問了一句。
趙信十分疼愛趙旻,平日裏若和魏清姿去什麼景色秀麗的地方或者喫一些好喫的東西,經常會帶着這個妹妹。
魏清墜也不討厭這樣,趙旻是個活潑可愛的丫頭,有她在,彷彿總會多些笑聲。
“我沒和你嗎?”趙信疑惑地撓了撓頭,八成是自己給忘了,隨即繼續道:“前段時間,師兄派她去處理什麼要務。前幾倒是回來過,不過才待了一個晚上,第二日一早又啓程了。
我娘這幾,還在家裏鬧呢。我連家都不敢回,只能委屈我爹,自己先撐着了。”
趙信想了想,“其實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我入宮的時候,倒是問過師兄,他也沒,就叫我別問了。”
魏清姿皺了皺眉,“你師兄,連你都不肯告訴?趙旻回來的時候,可有異樣?”
“沒什麼啊,就帶了一大包藥。是要帶出去的。”
趙信低下頭,喃喃地着,突然之間,又道:“對了!那丫頭如今倒是聰明瞭不少。她那日回來,竟然和我,她懷疑當日給她送信的乞丐死了,讓我重新調查。”
罷,不由得抱歉的感慨道:“哎呀,我竟然給忘了,晚上我一定要吩咐下去……”
魏清姿撇了撇嘴,白了趙信一眼,“你到底是什麼記性。這事,我不是早就和你過,讓你去查查死聊人,你偏不信我。”
趙信愣了愣,“你和我過嗎?”
“我當然和你過啊!京都纔多大,活人找不到,自然要去找死人!白白浪費這麼多年,你們兄妹倆……”
魏清姿道這兒,突然頓住了。
她看了一眼趙信,此刻趙信正在懊悔地撓着頭,還不時地在自己的後腦拍兩下。
她轉頭望向另一側,若她沒有記錯,當時她的時候,趙信兄妹倆都在場。
趙信平日從未不將她的話放在心上,那一日沒有在意,正式因爲在和趙旻兩人互相嘲笑。
“哥,你看,你真是不咋地,找個乞丐都找不到。”
“你怎麼老我,你自己呢?就知道那乞丐這兒髒、那兒髒,連特徵都不清楚。”
“我哪裏不清楚了!我不是了,那乞丐有一隻眼瞎了,還瘸了一條腿。”
“這世上瞎眼瘸腿的乞丐那麼多,你這了和沒有什麼用?”
“你們兄妹倆別吵了!不定那乞丐早就死了,你們才找不到!”
魏清啄話,很快淹沒在了趙信兄妹兩的爭吵鄭
“清姿,你別幫着她,就是這丫頭自己不清楚。”
“嫂子,你別幫着哥哥,就是他找個人都找不利索。”
趙信猛地拍了一下後腦,恍然大悟道:“啊!清姿,我想起來了,是那日在酒樓吧!你的時候,旻兒也在場!”
罷,又喃喃自語道:“怪不得她聰明瞭,原來是想起你那日的話了。那丫頭,現在還狡猾了,我問她,竟然還是自己想出來的。”
趙信一邊着,一邊笑着搖了搖頭,眼中滿是對妹妹的寵溺。
“旻兒,是她自己想的?”
“是啊!這丫頭是不是越來越狡猾了?”
趙信面上還帶着笑容,而魏清姿,卻低下頭,彷彿思索着什麼。
有人和自己一樣,猜到那乞丐已經死了。
此人見過趙旻,還深得趙旻信任。
裴峯恐怕知道此事,卻連趙信都要保密。
此刻,一個大膽的念頭,涌上魏清啄心頭。
“趙信,我們回去吧?”
趙信疑惑地挑了挑眉,“也好,可你不是,想喫會新樓的燒鵝嗎?”
“燒鵝明日再喫吧,我今兒覺得有些累了,想早點回去休息。”
趙信抿了抿脣,如同一隻耷拉下耳朵的大狗,失望道:“那好吧,我送你回去吧……”
魏清姿微微一笑,在他的腦門上拍了一下,笑道:“行了,我們明日去喫燒鵝,可好?”
趙信一咧嘴,瞬間就歡樂起來,“那行,我明日下午來接你。”
馬停在了太師府門口,趙信雖是萬般不捨,卻依舊無奈地被魏清姿打發了回去。
趙信騎在馬上,心中認真地思考着,是否應該回家催促家中倆老,快些定下良辰吉日,讓他能把魏清姿娶進門,免受相思之苦。
但轉念一想,如今公孫夫人還在爲趙旻的事情不高興,自己若此時衝上去,不是討罵嗎?況且公孫夫人向來不喜歡他和趙旻交往……
想到此處,趙信心中唯有無奈,可另一方面,又實在耐不住……
唯有一邊嘆氣,一邊任由胯下的馬兒將他往家裏帶了……
魏清姿入府之後,直衝魏忠義的書房,在房門口敲了敲,卻不見門內有人應。
看着色,明明已經快到晚膳時分了,這種時候,父親總是在書房處理政務的。
恰逢管家經過,魏清姿忙開口攔住管家,“魏叔,我爹去哪兒了。”
“姐,老爺還沒回來呢。今兒宮裏有人傳信出來了,老爺要在宮裏用完晚膳纔回來。”
魏清姿嘆了口氣,喪氣地轉身往自己房裏跑去。
徒留管家在身後,無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