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銀川大陸之峯雪天下 > 第二百九十五章 趙府遊說
    窗外傳來一些呼嘯的風聲,雖然宮殿裏十分溫暖,可這風聲卻讓柳念雪無端感到一絲寒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壽康宮中到底等了多久,太后召她過來,卻不見她。

    方纔,她本想與馮倩倩和菊香多聊一會兒,卻見慎兒姑姑突然來訪,說是太后相請,還請柳念雪儘快前往。

    送走了馮倩倩和菊香,柳念雪乘着轎攆往壽康宮趕,心中卻沒有一絲安心。

    那日柳屹擅闖宮中,她還以爲,這孩子只是一時衝動,才說出那樣的話。

    現在看來,他竟是做足了打算,或許已經籌備了許久了。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對裴峯的成見那麼深?柳念雪想來想去,都想不出原因。

    幸好,柳屹並不知道先帝曾經議儲,更不知道他的父親,其實與裴峯是同一個。

    否則,柳念雪很難想象,以柳屹如今對裴峯的看法,他到底會如何抉擇。

    柳念雪嘆了口氣,看了看窗外,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

    一個略有些歲數的宮女,端着茶盞敲門進來,爲柳念雪換了一盞茶,便福了福身準備告退。

    這已經是第二次進來換茶了,柳念雪見她又要離去,便開口阻止道:“姑姑,不知,太后如今可有空了?”

    那宮女轉過身,對柳念雪福身道:“娘娘稍候,太后還在午歇。一會兒便會召見娘娘。”

    柳念雪點了點頭,便揮手讓那宮女出去了。

    爲難一個宮女,也沒什麼意思。太后看來是生氣了,有意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不過太后倒也沒想要太過爲難自己,如今是午膳時分,只是想餓自己一頓飯罷了。

    柳念雪打了個哈欠,舉起茶盞,又喝了一口。

    秋冬季節,真是容易讓人犯困。明明今日也沒有怎麼早起,剛剛中午,竟又困了。

    將披風緊了緊,柳念雪索性靠上椅背,閉眼休息了起來。

    原只是想閉目養神,卻不想,竟然睡過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倒見太后已經坐在自己對面了。

    柳念雪伸了個懶腰,眨了眨眼,站起來對太后福了個身,“臣妾參見母后。”

    太后無奈了撇了撇嘴,“你倒是心安,竟然能睡得着。坐吧。”

    柳念雪坐了下來,伸手摸了摸茶盞,竟還是溫的,便端起來喝了一口。

    “知道,哀家今日叫你過來幹什麼嗎?”

    柳念雪微微一笑,眼中帶了幾分睡意,“想來是給皇后出口氣吧。”

    太后皺了皺眉,“你如今越發沒有規矩了。”

    “母后有話直說即可,母后與臣妾之間,大可不必如此。”

    太后直視着柳念雪,眼中毫無波瀾,而柳念雪的眼中,也是一派平靜。

    “你知道她懷着孕,有什麼事,你讓着她便是。”

    柳念雪的眼睛,微不可查地眯了眯。

    她倒是真沒想到,太后會說的如此直白。本以來太后考慮到她,只會暗示幾句,現在看來……

    “臣妾怎麼沒聽說皇后懷孕,皇后不是病了嗎?”她柳念雪也是有脾氣的,“不過月前所見,皇后的身體,似乎好得很。”

    “你……”太后皺了皺眉,柳念雪實在倔強,看起來一副嬌柔動人的樣子,骨子裏卻實在是喫軟不喫硬。

    太后嘆了口氣,“哀家知道你受委屈了,哀家也訓斥過皇后了。都在皇兒的後宮,哀家不希望總是有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

    “母后既然已經訓斥過皇后,那何必再來關照臣妾。太后應該明白,那一日若非皇后動手,臣妾是不會去鳳梧宮的。”

    “可你也沒有閒着,那燉品的事,你早就知道吧?”

    柳念雪微微一笑,“也不是很早,那一日上午剛剛查明。臣妾本想,此事私下透露給太后便罷了。不過,皇后似乎不是這麼想的。”

    太后雙眉緊鎖,“哀家,不喜歡皇兒的後宮,有那麼多麻煩。”

    “母后,臣妾也不喜歡,日日住在風眼裏,不知那一日就要粉身碎骨。”

    “哀家可以保證,顧家不會來動你。但你也要向哀家保證,你也不能去動皇后。”

    柳念雪皺起眉,不相信地望着太后。

    “你不用這樣看着哀家。就如你一直所說,哀家所求,不過是平衡。如今,哀家既想要保住兒子、孫子,也想要保住顧家。

    只要你能承諾不動皇后,陛下那邊,哀家自有分寸。他是顧家的外孫,我的兒子,我最清楚,他絕不是趕盡殺絕之人。”

    柳念雪勾脣一笑,看來,在太后看來,只要自己收手,顧家與裴家必會相安無事。

    “母后,能代顧家承諾嗎?”

    “哀家如果沒有把握,自然也不會來對你說這些。”

    柳念雪垂下眉,心中打着自己的小算盤。她不是不相信太后,她不相信的,是顧家。

    如果顧家只是藉着太后,以獲取暫時的喘息,自己到時候毫無防備,豈不是任人宰割。

    “你不用那麼擔心。此事,哀家與太傅談過。”

    柳念雪抿了抿脣,和太傅談過有什麼用,太傅是你爹,又不是我爹。

    她心裏這麼想,嘴上卻不能這麼說,只是說道:“母后,臣妾可以向你保證。只要顧家不動手,臣妾決不先動手。”

    太后眯了眯眼,“你不信哀家?”

    “臣妾既然作了這個保證,只要顧家信守承諾,母后救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如此,爲何一定要逼臣妾說句違心的話呢?”

    見太后沉默不語,柳念雪索性實話實說:“母后,臣妾不相信,顧家對儲君之位可以不動心。要得儲君之位,便要除掉我與昊兒。

    我不能拿自己兒子的性命去冒這個險。或許,此刻太傅大人可以對太后承諾,將來就算皇后腹中子得了儲君之位,也絕不會對昊兒不利。

    不過,父母爲兒女,總要計之深遠。莫說是太后,將來若臣妾百年之後,家父與尚書令膝下皆是無人。而顧家,卻枝繁葉茂。誰能保證昊兒將來就能敵得過顧家?”

    太后嘆了口氣,柳念雪的話,她並不是沒想過,只是……

    “百年之後,你與哀家,又如何能看得到那麼遠……”

    “母后何必自欺欺人。如今臣妾雖不知自己到底做過些什麼,卻莫名其妙地與顧家積怨已深。將來的事,臣妾還真是不敢想。”

    “罷了,哀家知道你的意思了。既然你能夠答應不先動手,也算已經對哀家承諾了。”

    “多謝母后。若母后沒有其他吩咐,臣妾就先告退了。”

    “去吧。”

    太后望着柳念雪離開的背影,心中有些迷亂。

    她已經四十五歲了,其實,並不是什麼十分老的年紀。

    可不知爲什麼,這幾年,她越來越害怕裴家和顧家,終有一天會鬧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她不想見到傷,更不想見到死。

    昨日見了自己的父親,她突然覺得父親似乎真的是老了,花白的頭髮,褶皺的臉龐,全然不是她記憶中意氣奮發的樣子。

    那時,她才突然想到,自己都四十五歲了,那父親,便已年近八旬了。

    可爲了家族,他沒有一天在意過自己的衰老。父親彷彿是一棵大樹,支撐着顧家。如果有一日,這棵大樹倒了,那顧家,還能剩下什麼呢?

    柳念雪說,顧家枝繁葉茂?

    太后心裏很清楚……她的大哥倒是心向顧家,奈何大嫂時不時就要拖一記後腿;二哥,這輩子便是駐守邊疆的命了;而三哥,依然是不中用了,顧家的事,連聽都不願意聽……

    “容秀,若有一日,父親不在了。你要守住顧家!”

    太傅的話,響徹在太后的耳邊,自己要守住顧家……

    柳念雪回到玉宸宮中,心中不免有些慼慼。她不相信顧家,可是,方纔太后的神情,讓她有些動容。

    將心比心,若此刻,外面與裴峯抗衡的人,是柳謙,或者是馮徵,她又該如何自處呢?

    或許,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是追求那幾乎不可能的平衡。

    至少在自己活着的時候,不要看到兩家你死我活的爭鬥。

    說實在的,若有一天,自己死了,活着的人怎麼鬥,誰又管得了那麼多呢……

    這樣想來,太后何嘗不是一個通透的人。只是,人都是有感情的,尤其是女人,總要被感情控制。太后,是個女人。她柳念雪,也不過是個女人。

    柳念雪嘆了口氣,想推門進寢殿,卻隱隱聽見背後傳來一陣很輕微的鳥叫聲。

    回過頭,見一隻麻雀正停在四五多小藍花邊上嗅着想起,脖間一圈黑黢黢的羽毛略有些顯眼。

    柳念雪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腰間的香囊。

    那日蕭遠將鳥事交給自己,她見不過是些幹物,又怕下次見了那小鳥,身邊沒有此物難以接近。便塞了一小點進荷包,和香花放在一起。反正那鳥食沒有味道,時間一久,她倒也不記得這件事了。

    自與裴嶼夫婦倆約定之後,這雲雀從未出現過,卻不知爲何,今日竟然進宮了。

    柳念雪走到雲雀身旁,輕輕伸手將它捧在手心。

    那小鳥甚是乖巧,不動不叫,任由柳念雪捧回了殿中,放在桌上,解下了它腳踝上幫着的小字條。

    柳念雪攤開字條,字跡甚小,倒也十分清楚,一時間倒看不出是裴嶼的還是顧菲兒的。

    她看了看布條上的字,垂下眉,沉思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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