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峯舒了口氣,笑着走到柳念雪身後,從她手中接過梳子,竟輕手輕腳地爲她梳起了頭髮。
柳念雪低頭一笑,“夫君身爲君王,爲臣妾梳頭,就不怕世人笑話嗎?”
裴峯微微一笑,“身爲男子,爲自己的夫人梳頭,有什麼可笑話的。”
柳念雪笑着站起身,牽着裴峯的手,繞過凳子,窩進他懷裏,柔聲道:“夫君可願意爲臣妾梳一輩子頭。”
裴峯撫着柳念雪柔順的頭髮,“哪怕梳十輩子,爲夫也是心甘情願。”
柳念雪窩在裴峯懷中一笑,不由得伸手掛上裴峯的脖子,踮起腳尖,輕輕地在他的下巴上落下一吻。
他低頭一笑,見她臉上難得露出這樣歡快的笑容,不由得伸手抱緊她綿軟纖細的腰肢,笑道:“怎麼今天那麼高興?可是有什麼好事?”
“若是沒好事,誰會那麼急着叫你回來。”柳念雪得意一笑,拉着裴峯到一旁的榻上坐下。
裴峯苦笑一聲,“你也知道你急着叫我回來了?把我嚇了一跳,以爲有什麼急事呢。進來就見你心情不錯,哼着小曲,我才放心了。”
柳念雪吐了吐舌頭,“怪我不好,只讓小德子叫你快點回來,沒說什麼事,嚇着夫君了。”
“罷了罷了,就罰你今晚爲爲夫捶背吧。”
柳念雪驚訝地張嘴道:“真要給你捶背啊?夫君身上的肌肉那麼結實,給你捶背可太累了……”
柳念雪一邊說着,一邊不由得嘟了嘟嘴。
裴峯心中暗笑,低下頭,在她耳邊低訴道:“那不如,爲夫給夫人捶背吧?”
柳念雪擡起頭,對着裴峯眨了眨眼睛,“真的嗎?”
裴峯不由失笑,“當然是真的,爲夫何曾騙過夫人啊?”
柳念雪嘿嘿一笑,靠在裴峯的肩膀上,說道:“今日有兩個好消息,夫君聽了一定會高興的。”
裴峯皺了皺眉,假裝認真思考,隨後說道:“讓爲夫猜猜,第一件事,大概是趙信那小子的事,終於辦成了吧。”
柳念雪驚訝地擡起頭,“你怎麼知道?”
裴峯笑道:“那小子今日那麼早就回府了,太尉也跟着回去了。必然是有好事,否則急着回去幹什麼?”
柳念雪秀眉一挑,“算是猜對了吧,不過只猜對了一半。”
“哦?那另一半是什麼?”
“他們不是得了好消息回去的,而是因爲他們都回去了,纔有好消息。”
裴峯疑惑地挑了挑眉,等着柳念雪繼續說下去。
“公孫夫人確實固執,本來百般的難以說服。不過沒想到,趙信和太尉竟然都在偷聽,關鍵時刻一同出現,向公孫夫人求情。夫人好歹纔算是答應了。”
裴峯無奈一搖頭,“倒確實像是他們父子會做的事呢。”
隨即又問道:“那另一件事,八成就是皇后大發脾氣的事吧?”
柳念雪輕哼了一聲,面色極爲不屑,“本宮是那種那麼小家子氣,單爲了她發發脾氣就會高興的人嗎?”
裴峯皺皺眉,“如此,難道還有更好的事。”
柳念雪望着裴峯,故作神祕地說道:“夫君可還記得?你曾經說,你和皇后,應該只是同塌而眠,什麼都沒有發生?”
裴峯尷尬一笑,“我本來真是這麼覺得,可皇后都懷孕,我現在……”
“夫君,你聽了別不高興,那孩子,可能不是你的。”柳念雪一本正經的說道。
裴峯一愣,隨即竟然長舒了一口氣,“今日終於證明我的清白了。”
柳念雪的嘴角抽動了兩下,她本來以爲裴峯應該會既高興又不高興,卻沒想到裴峯的反應竟然那麼簡單。
裴峯一轉頭,就看到柳念雪尷尬的表情,“怎麼了?夫人不高興嗎?”
“那個……我本來以爲,夫君會不高興呢……”
“我爲什麼要不高興?”裴峯一臉疑惑地皺起了眉。
“那個……畢竟,夫君是被戴綠帽了……不是嗎?”
裴峯立刻坐直了身子,怒道:“瞎說什麼!除非昊兒不是我的親兒子,我纔算是被戴綠帽了!這種話不許瞎說。”
柳念雪被裴峯一生氣,瞬間抿脣禁聲,心中默默想着,只要裴峯高興就好。
裴峯見柳念雪如此老實,心中覺得好笑,不由問道:“你今日怎麼會突然這麼說?之前不是還一直髮脾氣嗎?”
“其實,我之前就有些懷疑。上次和清姿商量了一下,她也覺得你不會如此。而且,你記得嗎?鳳梧宮那個宮女不也懷孕了嗎?當時我們猜測,或許是鳳梧宮中藏了個人……”
柳念雪點頭應道:“我們也是這麼覺得的,所以一直卡在這裏了……但是近日,鈺兒離宮之前告訴我,她說月圓那日,親眼看見,你灌醉了皇后之後,是莫名其妙倒下的。
而且,還多出一個人,先抱走了皇后,過了整整半個時辰纔來搬你的。如果是爲了讓你和皇后……爲何過那麼長時間再來。我猜測,此人才是孩子的親生父親……”
裴峯面上一驚,連忙問道:“那她可看到了此人是誰?”
柳念雪無奈地搖了搖頭,“那日鳳梧宮中沒有點燈,根本看不清。不過她說,看那輪廓,應該是太監的服飾。我猜想,那人,應該鳳梧宮中的太監。”
“夫人……太監可是淨了身的……”裴峯尷尬一笑,提醒道。
“我當然知道!可如果,有人沒有淨身就入宮呢?”柳念雪問道,“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吧。我方纔就想,問問李福全,或許會有些線索。”
裴峯低頭沉思了片刻,“我覺得,不太可能,不過問問也無妨。”
隨即便對門外喊了一聲,將李福全召入殿內。
“李福全,朕問你,宮中的太監是否可以保證全部都淨身了?”
李福全一聽,嚇得一下子跪倒在地,“陛下,您可別和奴才開玩笑啊!這宮中的太監,自然都是淨了身才能入宮的。否則宮中那麼多的娘娘,如何……如何……”
“李公公,你別怕,陛下不是在斥責你。只是本宮突然想到一件事,纔多此一問的。或許,你給本宮講講,一個尋常男子,如何才能進宮做太監呢?”
李福全微微舒了口氣,卻仍不敢鬆懈,轉向柳念雪說道:“啓稟娘娘,這男子若要入宮。必須先到管轄的淨身處申報,符合宮中招選太監的條件。
隨後,再由淨身處專門的公公淨身,才能入宮做太監的。尋常人,就算自己……就算自己自宮,也是不能入宮的。”
柳念雪好奇問道:“那鳳梧宮裏的江總管,不是說,是爲了跟隨皇后,自宮入宮的嗎?”
李福全笑道:“娘娘,這怕是誤傳。宮中的太監,都有手續,那些單子冊子,少一個字都不行。否則,若是隻要自宮了就能入宮,那人人都去自宮,宮裏的太監豈不是要裝不下了。”
柳念雪皺了皺眉,一時間總覺得哪裏有些奇怪。
只聽裴峯問道:“李福全,如今淨身處,是誰管着?”
“回稟陛下,是一個姓劉的公公管着。他管理淨身處二十多年了,從未出過岔子。”
柳念雪與裴峯對視了一眼,只聽裴峯繼續說道:“這樣吧,你去查查那個劉公公,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尤其是,他爲鳳梧宮中淨身的那些手續,有沒有什麼不妥。”
李福全點了點頭,“奴才遵旨。不過,鳳梧宮中大多數的太監,都是自小入宮的,那些材料,怕也是有些年頭了,還得找找。”
“無妨,此事不急,你記在心裏便是。最重要的是不要引人注目。”
“奴才明白了。奴才這就去安排一下。”
“你先下去吧。”
隨着裴峯一聲令下,李福全躬身告退。
柳念雪想了想,對裴峯說道:“其實,我還是懷疑那個江尹。我總覺得他看皇后的眼神,很奇怪。本來,我也沒有注意。可那日,我看到菊香提起屹兒的眼神。?
我突然覺得,那個眼神,和江尹看着皇后的眼神很像。那是愛慕的眼神,絕不是一般奴才望着主子的眼神。”
“聽你這麼說,我也覺得奇怪。宮中的太監,都是自小入宮的,絕不可能有你說的那個問題。可這個江尹,卻是跟着皇后入宮的……”
柳念雪點了點頭,輕聲道:“如果我們能抓住證據,顧家此次所犯,便是淫亂後宮的大罪。”
裴峯勾了勾脣角,“依我看,顧家尚不知道此事。否則,決然不會對皇后腹中的孩子那麼期待。如果我們能找到證據,便能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柳念雪挑了挑眉,好笑地望着裴峯,“我倒沒想到,夫君對顧家,竟然那麼有決心。”
“我也不想對自己的外祖家那麼有決心。不過,日前我收到消息,說顧洋在東海並不太平,近日裏與京都的書信往來,比以前要頻繁地多。”
柳念雪皺起眉,忽而想到那一日雲雀傳書上,說的便是顧家有意聯絡顧洋,不過不知何時行動。
本以爲此事,顧家一定會等皇后腹中子順利生下來才動作,沒想到竟然來得這樣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