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將楊珍珍帶回來的理由,當然只是爲了打擊顧家。
她早就已經想好了,既然一切都是秦夫人的手筆,不管楊珍珍是否能夠恢復容貌,只要她這個人在,打入顧家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可如今,既然已經知道,顧江是這樣一個道貌岸然的人。楊珍珍想要憑藉自己的身份打入顧家,就已經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了。
照理說,楊珍珍已經失去了她一部分的利用價值。以後具體要如何操作,柳念雪也還沒有想好。
不過,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柳念雪開始有些心疼楊珍珍。
或許,是那如母親一般溫暖的感覺,讓柳念雪有些心軟。也或許,是同樣身爲女子,楊珍珍所經歷的一切,讓柳念雪心中發怵。
總之,柳念雪沒有辦法因爲楊珍珍失去了利用價值,就將她拋棄。
如果自己這麼做,那和顧江又有什麼區別?
柳念雪嘆了口氣,不論如何,總之先讓蕭遠把楊珍珍的身子看好。其他的事,以後再說吧。
其實對楊珍珍來說,過去種種,不僅是深仇大恨,還有她的兒子,她總要想辦法奪回來的。
今日,楊珍珍告訴柳念雪那些事,整整用了一上午的事件。
她很多年沒有寫過字了,一開始不太順暢,後來漸漸好了起來,那一紙娟秀的楷書才能躍然紙上。
柳念雪垂下眼,還是不要太着急,等楊珍珍的身子好些了,能好好說話了,再和她聊聊也不遲。
想到這裏,突然看到蘭香走了進來,說道:“主子,晚上的菜已經準備好了,主子要不要去小廚房看看?”
柳念雪應道:“也好。一會兒你去問問梅香,看看昊兒還有沒有什麼喜歡喫的。他若喜歡什麼,再添幾樣就是了。”
柳念雪一邊說着,一邊跟着蘭香往廚房走去。
太后恩典,見柳念雪的禁足終於過了,便讓人帶話,今天晚上,讓裴昊來玉宸宮中用膳。
柳念雪自然十分高興,她雖然與裴昊常有機會在御花園相見。
這同桌喫飯,卻是頭一遭。所以,她格外注意,早就命人開始準備晚上的菜式。
廚房中,柳念雪四下裏看了看,指着一條魚,說道:“這魚?”
一旁的廚娘立刻上前答道:“回稟娘娘,這魚是今日剛剛貢來的,聽說是昨日在東海捕獲,八百里加急送來的。如今不是捕魚的季節,故而十分珍貴。”
柳念雪皺了皺,“雖然珍貴,可如今是冬季,海魚難免寒涼。小孩子家,腸胃總是嬌嫩,撤了吧。”
隨即又說道:“不過,這魚不喫也是浪費了,你們自己煮了喫吧。”
廚娘面上一喜,忙謝恩道:“多謝娘娘賞賜。”
柳念雪笑了笑,又去看其他的菜。其餘都是些冬日時令的菜,倒也沒什麼特別。不過,玉宸宮的廚房向來精細,想來晚上也是一席好宴。
“其餘的都不用變了,就按這麼做吧。”
“是。”
廚娘一邊應着,一邊福身恭送柳念雪離開。
待到柳念雪走遠,幾個廚娘還驚喜不已。但說這魚實在難得,平日裏連嚐鮮都不敢想,如今竟然能在冬日裏喫到,實在是幸運。
柳念雪剛回到寢殿,卻見小德子竟然已在殿中等候,便問道:“小德子,什麼事?”
小德子見柳念雪來了,便迎了上去,作了個揖,說道:“主子,家裏差人來問。主子什麼時候有空,家裏想來看看。”
柳念雪想了想,說道:“就明天吧,反正如今日日都有空。今晚和昊兒吃了飯,也沒別的事了。”
小德子點了點頭,眼中閃過幾分憂傷,卻立刻忍住了,“那奴才這就去告訴家裏。”
“去吧。”
小德子走到殿外,不由得嘆了口氣。
他不知道裴峯曾偷偷來過,只知道又過了兩個月,裴峯還是沒有來過玉宸宮。
而殿中的柳念雪,其實注意到了小德子的眼神。
此刻,她也在想着,自己是否該找個機會,就此復寵。
畢竟,兩個多月的折騰也差不多了,顧嫣兒和江尹之間,無論如何都應該有了些齟齬。
而此刻,自己更應該做的,是在他們之間加一劑猛藥。
對顧嫣兒來說,三妃根本不足爲患,只要她柳念雪一天不復寵,顧嫣兒就可以放鬆一天。
在顧嫣兒放鬆的時候,江尹就算再給顧嫣兒使絆子,也無傷大雅,顧嫣兒不會真的因此就怪罪江尹。
不過,只要柳念雪恢復到寵冠後宮的狀態,那麼江尹和顧嫣兒之間的裂痕就會加劇。顧嫣兒會再也無法忍受江尹對自己的妨礙。
柳念雪無奈一笑,復寵不難,左右裴峯又不是真的厭棄了她。只是復寵之前,無論如何也該做好防備顧家的準備。
想到此處,她心裏倒也有幾分擔心,不過多想無益,便坐到一旁,隨手揀了一本書,看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柳念雪只聽到門外傳來一聲稚嫩的呼喊,“母妃!”
柳念雪臉上一喜,忙丟下手中的書卷,迎了出去。
裴昊一見柳念雪,立刻鬆開了梅香的手,往柳念雪的方向跑了過去。
柳念雪蹲下身,伸手迎接着裴昊,一邊將他抱進了懷裏。
她摟着裴昊,只覺得自己鼻頭一酸,眼眶竟已有些溼潤了,“昊兒可想母妃?”
裴昊抱着柳念雪,只知道不住點頭,“昊兒可想母妃了!昊兒早就想來看母妃,可皇祖母說,母妃身子不好,需要靜養,昊兒來會打擾母妃的。母妃的身子好了嗎?”
“好了,母妃已經好了,昊兒放心。”
柳念雪說罷,又仔細打量了裴昊,笑道:“昊兒彷彿又結實了不少。”
說罷,伸手捏了捏裴昊肉嘟嘟的小臉頰。
裴昊望着柳念雪,瞪圓了一雙小眼睛,伸手擦了擦柳念雪的眼角,“母妃怎麼哭了?”
“母妃太想念昊兒了。母妃是高興地哭了。”柳念雪笑道。
裴昊抿了抿脣,“母妃不要哭,昊兒也想母妃。”
柳念雪微微一笑,拉着裴昊的手,“母妃不哭,昊兒叫母妃不哭,母妃就不哭了。”
說罷,便站起身,牽着裴昊,往寢殿走去。
“母妃,爲什麼父皇不來和我們一起用膳呢?”
裴昊的問題,讓柳念雪微微一愣,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還好,在柳念雪不知如何開口之際,卻聽見門外一陣唱喏,“陛下駕到!”
他怎麼來了?這倒也算是心有靈犀,自己剛在想辦法如何找機會復寵,他倒是自己來了。
柳念雪心頭一顫,不由得聞聲望去,只見一陣明黃大步流星地朝兩人走來。
“父皇!”
裴昊高興地向着裴峯跑過去。裴峯順勢,一把將裴昊抱了起來,“怎麼?有沒有想念父皇啊?”
“昊兒剛纔還在問母妃,爲什麼父皇不和我們一同用膳呢!”
裴昊得意地擡了擡頭,又望向柳念雪,“母妃,你看,剛說起,父皇就來了。”
柳念雪微微一笑,向着裴峯一福身,“臣妾,參見陛下。”
裴峯一手抱着裴昊,忙用另一手扶了扶柳念雪,“愛妃不必多禮,多日不見,愛妃有沒有想念朕啊?”
柳念雪沒想到裴峯會這麼問,不由得低頭一笑,臉頰有些緋紅。
“愛妃都不說話,看來是不待見朕。”裴峯假嗔道。
柳念雪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裴昊搶先說道:“父皇,纔不是呢。剛纔我問母妃,爲什麼父皇沒有來。母妃都呆了。可見母妃可想父皇了。”
柳念雪皺了皺眉,擡手在裴昊的小鼻子上一刮,“你這孩子,和誰學的這樣多話。”
說罷,又斜眼瞄了裴峯一眼。
裴峯微微一笑,也不反駁,只說道:“走吧。朕餓了,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去用膳吧。”
寢殿中,燈火通明,圓桌上擺了兩副碗筷。
柳念雪見狀,便看了蘭香一眼。蘭香立刻會意,走了出去。
柳念雪抱歉道:“不知陛下要來,只准備了兩副。陛下稍等一會兒,臣妾命人去拿了。”
裴峯應了一聲,抱着裴昊在一邊坐下,說道:“昊兒,你看,你母妃就此要與父皇生分了。以前,她哪裏會自稱臣妾,對着朕都是你你我我的。”
裴峯的神情哀怨,裴昊聽了不由得嘟起了嘴,立刻跳下了裴峯的雙腿,跑到柳念雪身邊。
拉着柳念雪的袖管,就嚷道:“母妃,你是不是不喜歡父皇了?”
柳念雪一愣,不由得瞪了一眼裴峯。這人真討厭,明知道自己不過是做做樣子,卻藉着兒子戲弄自己。
只見柳念雪眼珠子一轉,笑着拉着裴昊的小手,“昊兒,怎麼會這麼問呀?”
“方纔父皇說的,說母妃和父皇生分了。”
柳念雪嘟了嘟嘴,“那還不是你父皇,兩個多月都沒有來看過母妃。母妃還不能和你父皇撒撒嬌嗎?”
裴峯不由得一愣,眼看這柳念雪得意的眼神,只能無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