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雖沒有了春色滿園,倒也佈置得十分雅緻。正廳的中央,是一席巨大的屏風,屏風上繡着遠山雪景,乍一看,便如同回到了雪國聖山一般。
柳念雪走上前,不由自主地伸手撫了撫屏風上的雪山。
“皇后娘娘,您可別摸了。靜王殿下寶貝這屏風,不讓人摸的。”
原來那屏風後正隱着一排樓梯,隔着屏風,隱約便見戚戾緩緩走下了樓。
“姑娘知道本宮的身份?”
“您這樣的美貌,天下間能有幾人,又何況稱呼爺爲屹兒。倒是本姑娘反應慢了,方纔就該拜見。”
“姑娘客氣了,姑娘照顧屹兒,該是本宮先謝過。”
“屬下伺候爺,本是應當,皇后娘娘實在不必客氣。”
戚戾走到了柳念雪身邊,本以爲這皇后娘娘年近四旬,如此近看,多少也能看到些皺紋。
卻不想,此刻美人近在眼前,不僅無甚不妥,反而比方纔在陽臺上看到的樣子更加美貌。
柳念雪並不在意戚戾的目光,只由梅香攙着,在一旁坐了下來,“姑娘也坐吧,本宮有事想要問姑娘。”
戚戾倒也不拘束,回過神微微一笑,便在柳念雪對面坐了下來,脊背一靠,還順勢翹起了二郎腿。
“皇后娘娘,您也別浪費時間了,爺是我的主子,我什麼都不會說的。你們若要用刑,來就是了。”
“姑娘灑脫。”柳念雪微微一笑,“這性子,本宮倒有些喜歡。”
“喜歡本姑娘的人多了去了。皇后娘娘不必用好話激我。這些日子,王爺也是好說歹說,我可什麼都沒說過。”
柳念雪點了點頭,“屹兒身邊若都是姑娘這般的人物,倒也能讓人放心了。”
戚戾勾了勾脣角,不再說話。
柳念雪又看了戚戾一會兒,眼前人看似放蕩不拘,卻是一把硬骨頭。
“罷了,稍候本宮會知會靜王,姑娘這就回去吧。”
戚戾一愣,直勾勾地盯着柳念雪,彷彿想從她的臉上看透這場騙局。
可柳念雪面色平靜,戚戾什麼都沒有找到。
“皇后要放我走?”戚戾不信,柳念雪什麼都沒問到,爲什麼要放自己走。
“見了你,我最後的疑惑也已盡消了。雖是各爲其主,可他到底是我表弟,放你回去,就當是我這個表姐,最後爲他所做的吧……”
柳念雪的眼眸微微垂了下來,彷彿是要遮住眼底的失望。
她在梅香的攙扶下緩緩站了起來,在戚戾驚訝的眼光下款步往外走去。
方纔走了幾步路,卻聽戚戾在背後喊道:“慢着!慢着……可是……”
柳念雪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戚戾一眼,她沒了方纔的堅定,一雙手摳着椅子,竟有些坐立不安。
“怎麼?戚姑娘還有事?”
“啊?”戚戾擡頭望向柳念雪,突覺那雙桃花般的美眸彷彿看穿了自己,不知爲何,竟不受控制的紅了臉,“沒……沒有……也沒什麼事。就是……我……我身上還有毒未解,用不得內力。”
柳念雪沒有回頭,不過脣角微微勾了勾,“這也無妨,待本宮與靜王說過,爲姑娘解了毒再走便是。”
這下,柳念雪才終於回過頭,眼中看似多了幾分疑惑。
“那個……你……你怎麼知道靜王會放我走?”
柳念雪釋然一笑,“這也不是什麼大事,皇弟自會賣本宮一個面子。”
“可是……可是……”
柳念雪垂眉一笑,轉身回到戚戾身邊坐下,故作不解,“姑娘在京都,還有別的事?”
戚戾一愣,面頰竟有些緋紅,“沒有沒有,皇后娘娘多慮了。”說話之際,竟低下了頭。
“既然無事,便早些回去吧。”柳念雪一邊說話,一邊盯着戚戾。
卻見戚戾此刻猶豫不決,一雙本來瀟灑垂在扶手上的玉手,此刻竟有意無意地摳着指甲。
柳念雪心中多了幾分了悟,剛要開口,卻見戚戾突然間警覺地望向自己。
疑惑之際,只見一個身影翻窗而入,衝到柳念雪面前,連行禮都顧不得,“主子,陛下來了。龍駕已經快到門口了。”
柳念雪定睛一看,竟是竹香。
想來是她今日看到柳念雪出宮,放心不下,便親自護在身旁。
梅香聽了,忙說道:“小姐快些走吧,門口的馬車是奴婢的,奴婢在此牽制陛下。”說罷,又對竹香說道:“快帶小姐從側門走。”
“來不及了。”柳念雪搖了搖頭,“陛下親臨,怎會容得有人從這窗戶逃走。”
戚戾皺了皺眉,雖然不清楚事情的狀態,但本能地覺得,幫一把柳念雪,自己也沒什麼壞處。
於是,便一把拉住柳念雪的手,“你跟我來。”說話之際,便往二樓跑去。
“喂!你幹什麼?”梅香急忙跟着二人一起往樓上跑。
竹香見狀,自然也一起跟了上去。
戚戾拉着柳念雪,一路跑到二樓,卻沒有進房間,只在一個花盆前停了下來,伸手往花盆底下摸。
只聽“咔噠”一聲,面前的一堵牆竟自己移開了。
這牆之前嚴絲合縫,且那花瓶與其他花瓶並無兩樣,明晃晃的擺在走道邊上,又有誰能想得到,其後竟然是一間暗室。
“快進去!”戚戾指了指牆內的一個機關,“用這個關門。”
柳念雪遲疑了片刻,拉着竹香跨進暗室,隨後望向梅香,“你就說是陪我找屹兒,餘下的事,我回宮自會周旋。”
“小姐放心,奴婢明白的。”
柳念雪對戚戾點了點頭,“姑娘大恩,必有重謝。”說罷,便轉動機關,關上了門。
戚戾愣了愣,忙將花瓶擺正,站起身,理了理衣衫頭髮,又問梅香,“姑娘打算怎麼說。”
“奴婢不過隨機應變,戚小姐可是有何高見?還請指點奴婢。”
“指點談不上,不過一會兒還請姑娘順着我的話說下去。”
“這……”
“姑娘放心,害了皇后,於我沒什麼好處。”
梅香咬了咬牙,“好!那便聽姑娘的。”
梅香不是傻子,柳念雪讓她說出柳屹之事,是因爲眼下實在找不到什麼藉口。
這是靜王的別苑,這院子裏又是大名鼎鼎的風月樓老闆娘,自己總不能說是來這兒和老闆娘買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