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入瑞福宮的時候,看到宮裏的珠簾都是一顆顆檀木,還夾雜着一顆顆水晶,只覺得又香又好看。
又看宮殿的地磚,又亮又幹淨,還日日有人擦拭,便覺得自己深得聖寵。
可如今,她跨入了玉宸宮,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奢華。
確實,這裏如今荒廢了不少,走進來的時候烏漆嘛黑的,好像什麼都看不清。
可一走進寢殿,這樣的昏暗竟也能讓人豁然開朗。
這樣大的寢殿,足足是自己寢殿的三倍有餘。
那珠簾,她只覺得顏色白淨,伸手一掀才發現,那都是上好的白玉磨成的珠子,觸手升溫。
殿裏的地毯,也不知是什麼料子,明明踩上去感覺很厚實,可卻又很穩健。
這一刻,她明白了,裴峯最寵愛的人,就是柳念雪。
至少此時此刻,自己仍舊無法與她比肩,一個冷宮皇后,竟仍然在自己之上。
這便是剛纔柳念雪拿在手裏的東西吧,憐兒勾了勾脣角,拿了起來。
這玉佩,似乎有年頭了,掛繩都有些磨損了,可卻一看就是塊好玉。
入宮之前,她也曾見過不少好東西,雖及不上宮裏的,倒也還湊合。
若她沒有看錯,這塊玉,比裴峯如今掛在腰間的玉,還要好。
那柔潤的觸感,細膩的光澤,即使在昏暗中也那麼通透。
“娘娘宮中,真是有好東西呀。”憐兒感慨道,又將那玉拿在手中把玩,愛不釋手一般。
柳念雪起身走到憐兒身邊,“妹妹喜歡,本該相贈。只是這玉佩,是本宮在宮外的故友留下的唯一念想了,本宮捨不得送給妹妹。
妹妹若喜歡玉,本宮讓梅香到庫房,再給妹妹挑些好的來。”
還有更好的?
憐兒心中不忿,可面上不能表現出來,只仍抓着那塊玉。
“不知娘娘的故人,是什麼人呢?”
柳念雪微微一笑,“這故人,陛下是認得的。”
憐兒咬着牙,臉上卻是人畜無害的笑容,“姐姐多心了,妹妹不是這個意思,妹妹只是好奇。”
柳念雪早已不想與她多囉嗦,不過是想着如今自己在宮中無依無靠,實在無謂去得罪這樣一個貴人。
她伸出手,去拿自己的玉佩,卻沒想到憐兒竟沒有鬆手之意。
“若這玉佩,妹妹今日就是要拿了走呢?”
“妹妹,陛下曾有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視本宮。妹妹今日前來,恐怕是得了陛下的旨意吧?”
“姐姐怎知妹妹不曾請示陛下呢?便是陛下親命妹妹拿走這塊玉佩的。”
“憐妃,你說笑了,本宮只當沒聽到方纔的話。”
“姐姐,臣妾說了,喜歡這枚玉佩。”
“憐妃,陛下並未廢后,本宮仍是皇后。”柳念雪一邊說着,一邊用力一扯,從憐兒手中搶過玉佩。
誰知那憐兒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竟順勢一摔,倒在了地上。
心兒看了,趕忙放下燈籠,上前扶起憐兒。
“皇后娘娘,我家娘娘好心來看您,您怎麼竟還要推她!您真是……”
心兒還要回嘴,卻被憐兒攔住了,“罷了,你扶我回去吧。沒想到皇后娘娘竟是如此不講理的人。”
說着,竟一瘸一拐地往門外走去。
柳念雪根本無心看她在一旁表演,只撫了撫手中的玉佩,拿在手中,藉着微弱的燭光細細端詳。
幸好,那女人的指甲那麼長,幸好不曾劃傷。
“小姐,您怎麼仍由那憐妃這般胡鬧!咱們宮裏這樣厚的地毯,哪裏能摔得壞人。她一瘸一拐的,分明是想賴給您。”
“隨她去吧。”
“小姐,若是她告到陛下那兒……”
“隨她去就是,陛下要處罰,便處罰吧。”
“小姐……”
“你去再點支蠟燭,我再看看,別讓她弄壞了我的玉。”
第二日午膳時分,李福全帶了幾個人,來到了玉宸宮中。
這玉宸宮中,如今所有的事都只有梅香和小德子兩個人做。
李福全到寢殿的時候,便也只有柳念雪一人在殿中看書罷了。
“奴才參見皇后娘娘。”
“李公公免禮,今日造訪,不知何事?”
“娘娘,陛下……陛下命奴才過來,說是娘娘這兒,缺幾個守衛,讓他們幾個守在宮門口。”
柳念雪見李福全面上看着十分爲難,“知道了,公公安排就是了。”
“多謝娘娘體恤。”
“不知本宮,能否請公公幫個忙?”
“娘娘這是折煞奴才了,娘娘有何事,吩咐奴才就是了。”
“可否請公公,幫本宮去要一些絲線來?”
“絲線?”李福全不禁脫口而出。
他本以爲,柳念雪或許是請他幫忙在裴峯面前說情,或者是上下打點一下。
誰知道,竟然是問他要一些絲線。
柳念雪笑了笑,從袖中拿出了一塊玉佩,輕輕撫摸着。
“這玉佩,在本宮身邊多年,從不曾有一絲損壞。誰知昨日不小心,竟然勾壞了一縷絲線。
左右這絲線也舊了,本宮想着,不如重新編一縷,也好安心。
不過,公公知道的,本宮不善女紅,這宮裏從來也沒這些東西。
還要勞煩公公,幫本宮這個忙了。”
李福全擡眼看了看,卻見那玉佩的一縷絲線確實被勾壞了。
“奴才一回去,便吩咐人給娘娘送來。”
“有勞公公了。”
“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嗯。”柳念雪點了點頭,那視線卻從未從那玉佩上移開。
李福全跟隨裴峯多年,如何能不知道,那玉佩便是當年裴峯還是皇子的時候,從不離身的那一塊。
他嘆了口氣,帶着那幾個侍衛往外走去。
一邊還叮囑道:“你們在這玉宸宮中當差,可別以爲自己可以偷懶,皇后娘娘的安危,可都系在你們身上了。”
其中一個侍衛有些不明就裏,便問道:“公公,這娘娘,不是已經……咱們有什麼好守護的?”
“糊塗!皇后就是皇后,若皇后娘娘少了一根汗毛,你們的腦袋就等着搬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