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藥找到了嗎?毒藥是誰下的?
問題太多了,可裴嶼似乎並不想說明得那麼細。
他果然沒有回答,只將柳念雪扶上了馬車,親自坐在車頭趕馬。
“馬伕呢?”柳念雪問道。
裴嶼依舊沒有回答,只吩咐梅香道:“扶好你家小姐。”
說罷,便輕揮馬鞭,馬車穩穩地動了起來。
這一路西去,煞是平靜。
一路上也不多話,只是穩穩前行。
每日到了黃昏時分,裴嶼總會安排好食宿。在清晨時分,又提前套好馬車,等着柳念雪起身。
如此又過了十來日,眼看再過幾日,便能到趙雲天的兵營了。
這幾日所經之地,越發荒蕪,基本都是再郊外,前幾日還能在獵戶家借宿,這幾日已經連房屋都很難看到了。
這一日晚上,恰好路經了一間廢棄的小屋,便打掃了一番,準備將就一晚。
幸而如今天氣炎熱,馬車上又早已備下了一些鋪蓋,也算能湊合。
那小屋只有一間房,裴嶼出去打了些獵物,便在門外生了一堆火,料理了起來。
等到三人喫過,裴嶼便將火堆滅了,又吩咐梅香扶着柳念雪進屋,自己則坐到了門外的馬車上。
這些日子以來,都是承蒙了裴嶼的照顧。
柳念雪知道他是顧念男女有別,故而一個人坐在了外面。
雖是夏日裏,到底更深露珠,他身爲王爺,何曾喫過這樣的苦。
心裏雖這樣想,卻終究不曾說什麼。
到底都是爲了自己,她不是無情人,若不是早先已經遇到了裴峯,一個這樣對她好的人,她未必就不會動心。
可如今,或許,便是造化弄人。
她嘆了口氣,閉眼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但見梅香趴在自己牀邊睡得很沉,月光從窗外照進屋子,竟彷彿向是一盞燈籠照進來一般。
這一望,竟覺得有了些精神,起身披了件披風,倒也不曾驚醒梅香。
長途跋涉,畢竟勞累,梅香雖然向來警覺,卻也經不住一連十幾日的折騰。
這三人裏,最輕鬆的便是自己了,衣食住行,無一不是有人照顧着。
她探了探頭,似乎不見裴嶼,便走了出去,正轉身預備關門,卻聽背後傳來一聲問詢。
“怎麼醒了?”
柳念雪轉過頭,見裴嶼正負手站在不遠處。
他穿了一身素淨的白袍,月光映在他頭頂的玉冠上,彷彿有一圈光暈。
她愣了愣神,心中埋怨自己莫不是瞎了眼,剛纔怎麼沒看到。
便只得關好門,緩緩走了過去。
“夜裏涼,王爺怎麼還站着?”
“今日月色甚美,貪看罷了。”
她順着他的目光擡頭,但見一輪明月高懸在夜空中,竟照得周圍的星辰都黯然失色。
“世間唯月無雙,即使星辰再過璀璨,也抵不過這月光。”
她依舊四下裏望着,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已經從明月移到了她的身上。
周圍的樹叢,本該在黑夜中陰森恐怖,卻因這月光,都蓋上了一層銀白。
這一夜又無風,安安靜靜地,讓人心生寧靜。
如此美景,似乎很久都沒見過了。
柳念雪一時貪看,倒忘了自己還在郊外,腳下踩到一塊石頭,一滑。
她還來不及開口,就被一雙手穩穩地托住了。
他將她扶穩,隔着滑膩的絲綢,彷彿能感覺到她肌膚的溫熱。
她驚魂未定,一雙手還牢牢地拽着他的手臂。
他忍不住盯着她慌張的臉龐,她總是氣定神閒,就連驚慌失措,都比別人平靜,如同這明月般,高貴典雅。
可這難得的慌亂,反而更讓人忍不住想要保護她。
不知道皇兄,是否曾見過她這樣慌亂。他們日日朝夕相對,怎麼會沒見過呢……
他心中胡思亂想,手上便更捨不得放開。
“王爺……”
她喚了一聲,似乎在提醒他。
他回過神,縮回手,依舊負手在身後,假裝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今晚的月亮,特別圓。”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