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銀川大陸之峯雪天下 > 第四百三十九章 故人趕到
    “你這次過來,可和家裏說過了?”

    “娘娘放心,家裏知道是和王爺出來,哪裏能有不放心的道理。”

    “我只擔心你的身子。”

    “上次的傷已經好透了,都是無礙的,娘娘放心就是。”

    戚戾跟着柳念雪來到內室,兩人嘴上一直聊着閒話。

    可戚戾卻走到書桌前,依舊照着方纔和裴嶼說話的法子,將自己在南昭之事盡數告訴了柳念雪。

    柳念雪看着戚戾紙上之字,久久不能下筆。

    過了許久,方纔從一旁的小盒子中取出一張紙,遞給戚戾。

    戚戾取過紙一看,是前線送來的信,一時間不知原由,只是疑惑地望向柳念雪。

    柳念雪取過紙筆,寫道:“當日我曾疑惑,這字跡不是出自女子之手,但如此重要的書信,趙旻絕不會交由他人代寫。

    現在看來,這書信,該是趙信的字跡。”

    戚戾點了點頭,心中暗道:沒想到皇帝爲人如此謹慎,他的字跡,皇后自然一看便知,故而特地找了趙信代筆。

    隨即便寫道:“此次前來,就是爲了帶娘娘離開。”

    柳念雪苦笑了一聲,“要能走早就走了,臨盆在即,哪裏跑得了。你和靜王,想法子走吧,能跑一個是一個。”

    話說到了這份上,戚戾本該遵從。

    可戚戾只是搖頭,“你不走,他不會走的。”

    繼而彷彿又怕柳念雪不允,再寫道:“你不走,我沒法和爺交代。”

    “若你是我,你會走嗎?”

    戚戾愣了一下,柳念雪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她在賭,賭裴峯自有萬全之策,救她出去,絕不會棄她於不顧。

    戚戾還想再勸,卻見柳念雪又寫道:“只求,帶走我的孩子。保他萬全。”

    戚戾轉頭望去,見柳念雪的眼中帶着決絕,也帶着一縷哀求。

    她突然有些不忍心,初見時,柳念雪閒庭信步的樣子猶在眼前,但此刻竟變成了這樣一番光景。

    她用力地點了點頭,眼前的女子感激一笑。

    戚戾明白了柳念雪的意思,待到柳念雪臨盆,月戎營中自然亂作一團。

    到時候,再想辦法將那孩子帶出去。

    可到時候,柳念雪……

    戚戾搖了搖頭,不想去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她要在一個月不到的時間裏,暗暗做完離開的準備。

    草原上,三人三馬,策馬飛奔了許久方纔停下。

    “靜王,我以爲你和皇后是一對,沒想到你還有側妃。”

    雷霆的話中帶着譏諷,裴嶼怎能聽不出來。

    裴嶼勾脣一笑,脣間苦澀不盡,“大王,你說笑了,皇后是我嫂子。”

    “裴嶼,我以爲我們是朋友了。”

    “皇后是我嫂子。”

    裴嶼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他不是不認這個朋友,他只是敘述着事實。

    “我早和你說過,你就帶着她走又如何。天下這麼大,哪就那麼容被找到了。”

    “她人在我身邊,心卻不在。這又有什麼意思。”

    “只要她人在你身邊,你還怕早晚得不到她的心嗎?”

    裴嶼嘆了口氣,這或許是他與雷霆最大的不同。

    “這件事,以後就不用再說了,她不會答應的。”

    “你這人!真是說不明白,你管她答不答應。女人麼,你先留下她再說啊!”

    “你不是留過,她不是還是走了嗎?”

    雷霆被嗆得一愣,突然有些沮喪。

    是啊,自己也是強留過的。

    那是個有主意的女人,雖然他能感覺到,她確實對自己動心了。

    可她心中終究放不下家國天下,放不下她家族的忠心。

    那是個朔月的晚上,沒有月光的夜晚從來都適合逃跑。

    他在必經之路上等着她,她策馬到來的時候,明顯被嚇了一跳。

    她以爲,自己又要被抓回去了。

    她勒馬停了下來,束手就擒。

    她知道自己打不過他,就連馬術也不如他,想跑自然是沒有可能。

    令人驚訝的是,他並沒有策馬上前,只是平靜的問道:“你一定要走嗎?”

    “明知故問。”她僵硬地回答着,似乎完全沒有聽到他語氣中的受傷。

    “你連兒子都不要了?”

    “那又不是我想生的。”

    他瞬間語塞,說得對,連孩子,都是他強迫她生的。

    他以爲,只要有了孩子,就能永遠困住她。

    可顯然,她從來都不是個能困住的女人。

    是啊,她是南昭的大將軍,兒女私情,如何能困住一個手握千軍萬馬的大將軍。

    “你還回來嗎?”

    她有些發愣,不是“你不許走”,而是“你還回來嗎”,這些年,他從未這樣問過她。

    她本來早就準備好了要說,“管你什麼事?”

    可如今,她說不出口了。

    她知道,他本來可以帶着兒子來要挾她,可他沒有這麼做。

    他不是來攔她的,只是來勸她。

    如果勸不住,他就是來告別的。?

    “雷霆……”

    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溫和的語氣叫他的名字,他心中一顫,也不知道是動容,還是傷心。

    “雷霆,當我欠你的。”

    “你不欠我,你走吧。”

    “雷霆,謝謝你。”

    謝什麼?謝他成全了她的忠心爲國?還是謝他要獨自撫養他們兩個人的兒子?

    雷霆嘆了口氣,眼前皆是當年歐陽馨離開時的一幕幕。

    他知道裴嶼說得對,留着人,留不住心,終究是沒用的。

    可是留不住心,留着人,難道不也好過什麼都沒有嗎?

    他不懂裴嶼的那份偉大,他只知道,當年的一念之差,八年後的今天,他依然在後悔。

    他甚至沒辦法和兒子解釋,他的母親到底去了哪裏,爲什麼那麼久都不回來。

    所以當他發現裴嶼對柳念雪的感情之後,便在心中將他引爲了知己。

    求之不得之苦,他懂,他知道,裴嶼更懂。

    “裴嶼,我是過來人,所以才勸你。”

    “雷霆,我何嘗不明白……”

    言中盡是無奈,裴嶼不能再由這樣的想法在自己腦中生根發芽。

    他調轉馬頭,策馬往營帳而去。

    雷霆在他背後長嘆了一口氣,也往營帳去了。

    柳念雪生產的日子就要到了,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她不過是安心養胎。

    在看到戚戾的時候,她其實暗地裏舒了一口氣。

    幸好自己早已關照過趙雲天,一旦見到蕭遠過來,就立即將人扣下,千萬不能讓他來月戎找自己。

    否則,這營裏的人越來越多,以後便越來越難以逃脫了。

    這一個月裏,戚戾拉着裴嶼到處亂竄,說是讓他帶自己出去玩。

    其實是在暗自做準備,只待到了柳念雪生產之日,就要想辦法帶着孩子和裴嶼逃跑。

    她知道裴嶼不會答應留下柳念雪,所以她根本不敢告訴他具體的計劃。

    而南昭境內,歐陽馨早已敏銳地感覺到,這大齊皇帝逃出生天之後,雖然緩慢行軍,看似要離開的樣子,可卻久久不曾離開南昭境內。

    難道,他要攻佔南昭?

    大齊派來的使臣,已經與南昭皇帝談了數日,可具體談了什麼,朝堂之中無人知曉。

    若要攻佔,自己應該立刻起兵,打個措手不及,如何又要派使臣來?

    或許是和談?畢竟那大齊皇帝,離了京都那麼久,再不回去,實在不妥。

    她想不明白,只是暗暗整軍備戰,以策萬全。

    而大齊營帳之中,趙信掀簾入帳,見裴峯正獨自坐在帳中看書。

    “師兄,都準備好了。”

    “去南昭和去月戎的人都回來了嗎?”

    “月戎的回來了,與師兄料想的一樣。南昭的還沒回來。”

    “那個側妃,到月戎了嗎?”

    “到了。”

    “嗯,知道了,下去吧。”

    趙信沒有動,裴峯疑惑地擡起頭,見他欲言又止,邊說:“想問就問吧。”

    “師兄,我不明白,既然明知道那女子會逃跑,爲什麼不加以防範。”

    “柳屹心中掛念皇后,一定會想法子去救她的。我們既然要攻打南昭,皇后在月戎也確實有危險,便讓她去救就是了。”

    原來,裴峯還是顧念柳念雪的。趙信舒了一口氣,隨即又有些擔心,“那……萬一嫂子不跟她跑呢?”

    “她又不傻,何況那女子定會將所知之事都告訴她。到時候她定然對朕失望,不會不走的。”

    “那……如果嫂子不對師兄失望呢……”

    裴峯握着書卷的手,微微顫了一下,“你怎麼那麼多問題。”

    趙信抿了抿脣,也是,自己的師兄何時算錯過。

    裴峯望着趙信離去的背影,垂眸略略思量,隨即笑了笑。

    她向來理智,怎會如此豪賭,實在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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