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走到歐陽馨面前,示意左右扣住歐陽馨,將她鬆了綁。
“歐陽將軍,得罪了。”
歐陽馨雖然膽色過人,可如今身在敵營,也不由一慌,“你們要幹什麼!”
那副將根本不理睬,剛要上前卻被裴嶼攔住,“周將軍,你要幹什麼?”
“王爺,陛下念在與王爺是兄弟的份上,不曾綁了王爺,請王爺不要多管閒事。”
“你!本王問你要幹什麼?!”
那位周將軍似乎根本不想與裴嶼多做解釋,示意左右攔住了裴嶼,徑直走到歐陽馨身邊,取出一把小刀,在火上烤了烤。
隨即手起刀落,斬下歐陽馨一根手指。
“啊”戚戾的叫聲響徹營帳。
歐陽馨雖然大小傷受過不少,但十指連心,說不疼是假的。
雖然她極力咬緊牙關,可依然疼的臉色煞白,額間冒汗。
“你們幹什麼!”柳屹也怒道。
那截手指早被士兵用盤子托住,周將軍對身後的醫官說:“爲她止血。”
“是。”
止血藥粉很快被撒到了歐陽馨的斷指上,雪白的紗布緊緊包裹着她的手,好像要將痛苦也一起包紮起來一般。
待到衆人退了下去,又一個反綁着手的女子被丟進了營帳。
“戚戾?”歐無悅驚訝道:“你怎麼又被抓住了?沒跑了?”
戚戾怒白了他一眼,“你才跑了呢!老孃是去救命,你以爲老孃是臨陣脫逃嗎?”
歐無悅再看一旁的柳屹等人都毫無驚訝之色,“你們都知道?”
厲殤無奈地搖了搖頭,“誰都知道,就你個傻瞎子看不出來。”
“你才瞎子。”歐無悅嘟囔了一句,卻沒了可以反駁的話。
戚戾走到裴嶼身邊,蹲身說道:“王爺放心,小公主無恙,皇帝已經派人將她往京都送了。”
裴嶼沒有回答,只是走到歐陽馨面前,躬身抱拳,行了個大禮。
“歐陽將軍,是本王對不起你。本王答應過不會傷害你,可如今……”
歐陽馨苦笑了一聲,“王爺,如今你我都是階下囚,王爺不必掛懷。”
戚戾這才注意到了歐陽馨的手和滿地的鮮血,她猶豫了片刻,說道:“方纔,我聽看守的小兵說。
好像,月戎那邊,送來了一縷皇后的頭髮……”
“一縷頭髮,何須用一根手指去回?”裴嶼生氣道。
他無力地坐了下來,沉默不語。
過了許久,方纔又說,“如此惹怒了月戎王,萬一他們傷害皇后怎麼辦!”
裴嶼的猜想不無道理,不過裴峯也不傻,早已想到了。
與歐陽馨的手指一起送到月戎的,是一封戰書。
戰書上寫明,三日之後,與月戎在草原開戰。
雷霆拿到戰書便已大怒,再看到歐陽馨的手指,恨不能立時就起兵而上,爲歐陽馨的斷指報仇。
可他的援軍未到,身邊也不過是幾千親衛,如何能大舉而上。
且據探子來報,駐紮在破廟高地的齊軍就有四五萬之中,也不知齊軍是否還有後援。
想要擊潰齊軍,還得依靠自己駐紮在雪境的五萬人馬。
雷霆冷靜下來,走到地圖旁,細細盤算。
格列喝退了左右,跟着雷霆走到地圖旁,嘆了口氣,“大王,雪山那邊的人馬最快也要十日才能全部趕回來。
且我們這裏趕回來,便就將那邊的齊軍也全數放回了。
本來彼此各留主力相互牽制,現在沒了這個牽制,就算我們的人馬能快一步回來,也必須速戰速決,否則就危險了。”
“本王何嘗不知道,可如今戰書已下,哪有地方可逃。”
“不如……不如我們議和吧。”
雷霆驚訝的轉過頭,見格列臉上滿是不甘心。
不錯,格列從來不是一個願意低頭的人,若不是眼前之戰根本無能爲力,他根本不願說出這樣的話。
若不是顧惜着他雷霆的性命,格列寧願死在戰場,也絕不會說出半句“議和”的話。
可是,現實如果能這樣簡單,倒好了。
雷霆搖了搖頭,“就算我們肯將皇后送過去,你以爲大齊就會撤兵嗎?”
“可我們……沒有其他的辦法……”
“你先出去吧,容本王再想想。”
三日之後,千里草原,一望無際。
肥美的草地長得足有半尺高,原本最適宜放牧,但此刻,兩軍對陣。
兩邊的軍馬訓練有素,面對如此草地,竟連動都不動,只踏着馬蹄,等着騎士的指揮。
“大齊皇帝!你的人也不多嘛!”對面傳來雷霆響徹草原的叫陣聲。
雷霆本來心中忐忑,見對方與自己旗鼓相當,也不過是數千人,頓時放下了心。
隨即命人將柳念雪三人帶了上來。
遙遙望去,對面也帶出了一人,那戎裝佳人,不是歐陽馨又是何人。
只是她今日奔波勞苦,又受了傷,臉色略有些蒼白。
雷霆心中一緊,向身邊的勇士使了個眼色。
那人點了點頭,幾個士卒押着柳念雪三人,跟着勇士策馬而前。
對面也是一樣。
戰場中間,柳念雪終於見到了那個巾幗不讓鬚眉的歐陽馨將軍。
她一身戎裝,雖然有些髒亂,眉目之間的堅毅之色卻絲毫不減。
她沒有戴頭盔,一頭秀髮紮在腦後,只有幾縷散發飄揚着。
哪怕如今臉上帶着灰塵,依然能看得出來,她實在是一位難得的美人。
更難得的,是在如此清麗美貌的外表下,藏着一刻堅強不輸男子的心,一刻運籌帷幄於千里之外的心。
不過,這一切,在如今都毫無用處。
兩人擦肩而過,歐陽馨的雙目一直緊緊地盯着柳念雪的身後。
柳念雪知道,她在看着雷霆。
闊別多年的相見,她與雷霆一樣,也幻想過無數次。
可是,她一定沒有想過,自己會以這樣狼狽的姿態,作爲一個人質被交換。
雷霆的眼中透着濃濃的擔憂,若非此刻身在戰場,恐怕他早就奮不顧身的打馬上前,一把將自己心愛的女子抱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