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梅香關上門,撅起嘴說:“這白才人,也太討厭了,是故意在和小姐示威嗎”
梅香的語氣裏滿是不忿,柳念雪伸出食指放在脣間,對梅香做了個“噓”的手勢,便坐下喫飯了。
這些日子以來,梅香和小德子也早就習慣了和她同桌喫飯,都各自坐下。
小德子有些心不在焉,他想着,義父明明告訴他,陛下在意柳才人,又怎麼會和白才人說了那麼多話呢
柳念雪也不管二人各有所想,只是自顧自地喫飯。
喫完飯,她用茶水漱了漱口,說道:“我自入宮,便知道這樣日子以後多了去了。說白了,我不過是皇帝的小妾。後宮佳麗三千,我若事事都要放在心上,以後的日子還用不用過了”
說完,也不等梅香和小德子回答,自己臥到榻上去休息了。
這用完午膳後的小歇,可是最舒服的了。
晚間,大約戌時不到,李福全來到了華春苑。
小德子正好在廊外候着,見李福全前來,自然高高興興的迎上去問道:“義父,是不是陛下召見柳才人啊”
李福全微微一笑,並不回答,徑直走到東廂,敲門入內。
“白才人,陛下今日指了白才人侍寢,請白才人先準備着,一個時辰後,會有姑姑來接白才人。”
白怡一聽,喜不自勝,一面讓秋菊往李福全手裏塞銀票,一面高興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李福全沒有收銀票,只是退了出來,對一臉疑惑地小德子說道:“你別急,陛下不會忘了柳才人。”說完便離開了。
卻說柳念雪,用完晚膳向來都是倒在榻上看書的。
此時,正在興頭上,卻聽“砰”的一聲,房門被人猛地推開,不由得嚇了一跳。
她坐起身,見白怡一蹦三跳的跑進來,竟也不顧自己平日裏一直害怕柳念雪手冷,高高興興的拉起柳念雪的手,說道:“姐姐,姐姐,我今日要去侍寢了。”
柳念雪心下嘆了口氣,這白怡,也不用事事都來向自己示威吧。
心裏雖然一萬個麻煩,但表面仍客客氣氣的笑着說道:“那真是恭喜妹妹了,妹妹趕緊去準備吧。”
白怡低下頭,滿面嬌羞說道:“我本以爲,一定是姐姐先承寵,沒想到”
一邊說着,還一邊瞄了瞄柳念雪的臉色,見她並無異常,心下不禁有些失望。
其實,柳念雪此刻並不知道皇帝就是裴峯,所以心下自然不會不在意。
在柳念雪的連番恭喜之後,白怡也覺得無趣,便退了出來。
柳念雪見白怡終於走了,就繼續倒在榻上看書。
梅香在一旁,看在眼裏,心中自然不忿,但見自家小姐面色如常,也就不再多想,端着茶壺出了門,準備去換一壺安眠的酸棗仁。
剛出門,就被小德子叫到了一邊,問道:“梅香,我問你個事,主子和陛下,是否早已相識”
“這我也不知道。”梅香有些爲難,回答道:“小姐平日裏出門,都是自己去的,我不太跟着。日前我倒是見過一個公子,可我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陛下啊”
兩人同時嘆了口氣,低下頭。
梅香又說道:“之前,我也問過小姐,小姐說那人斷不會是陛下的。我想,或許不認識。”
如此一說,小德子心裏更奇怪了,若不認識,義父這反反覆覆的關照,又是爲了什麼呢
梅香見小德子陷入沉思,撇了撇嘴說道:“怎麼該不是你看白才人受寵了,就不待見小姐了吧。”
“怎麼可能”小德子大聲呼道,隨即又看了看四周,放低聲音說道:“我這不是想爲主子想辦法嗎,來到宮中可不能沒有寵幸。”
梅香想了想,覺得小德子說的也有道理,便說道:“那你若有什麼辦法,告訴我,我們一起幹。”
小德子點了點頭,心中想着,還是應該要找義父李友德打聽打聽。
此刻的李福全,早已回到了宣政殿,正在伺候着裴峯處理政務。
當天晚上,魏忠義與裴峯二人果然又聊到了大半夜。
直到子時已過,魏忠義才悻悻離開,今日裴峯離開了一段時間,他心中有一種極爲遺憾的,任務沒完成的感覺。
李福全見裴峯疲憊地揉着太陽穴,遞上一杯茶,笑着說道:“陛下辛苦了,喝杯茶早些歇着吧。”
裴峯見他笑得奇怪,便問道:“你笑得那麼高興做什麼”
他當然高興,裴峯向來不去後宮,太后也常常向他施壓,讓他多提醒裴峯。
今日,裴峯竟然答應寵幸白怡,自己也算和太后有個交代了。
不過,他可不能對裴峯說這個,所以只是低下頭,微笑不語。
裴峯此刻累得半死,也沒心思與他糾纏,便喝了口茶,準備洗漱休息了。
紫宸宮的後殿裏,燭光昏暗暗得晃着,裴峯拖着疲憊的身子,一頭倒在了牀上。
此刻,只覺一雙纖纖素手撫上他的後背,一陣暖暖的香氣鑽入他的鼻子,一聲軟軟的“陛下”把他嚇得一個翻身倒在了地上。
“李福全,人呢給朕死進來”裴峯一邊站起身,一邊吼道。
李福全被裴峯一吼,嚇得趕緊跑進來,跪在地上,“陛下,奴才在,不知奴才犯了何事啊”
裴峯指着牀上怒道:“這牀上什麼東西”
李福全跪在地上,心想這牀上還能有什麼,不就是白才人嗎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牀上的白怡聽到此處,不知裴峯爲何生氣,嚇得趕緊下牀,也跪到了地上,“回陛下,臣妾才人白氏。”
此時,白怡只着了貼身的褻衣褻褲,那雪白的肌膚、姣好的身段在裴峯面前展露無疑。
可裴峯卻似沒看見一般,對李福全怒道:“你倒是越來越有主意了不如你替朕來做皇帝吧”
李福全然不知自己闖了什麼禍,一邊磕頭,一邊說道:“奴才犯了什麼錯,還請陛下明示”
他跟隨裴峯多年,裴峯從未對他發過這麼大的脾氣。
白怡此時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歡天喜地的來侍寢,在牀上等了一個多時辰,好不容易纔等到裴峯過來。
本以爲等來了芙蓉妝暖度春宵,卻沒想到等來的卻是衣衫單薄跪宮殿。
此時,跪在地上的膝蓋已經隱隱作痛,白怡卻什麼都不敢說,只能苦苦支撐。
裴峯嘆了口氣,李福全伺候他多年,一直盡心盡力,他也不願多加苛責,便說道:“把人給我送回去,哪兒來的送哪兒去。”
“陛下”白怡不禁叫道。
這樣被送回去,她以後還有什麼臉在宮中見人
這一聲呼喚,無法在裴峯的心中驚起什麼波瀾。別說尚不能證明白怡就是白靈,哪怕她就是白靈,自己也不會寵幸她。
裴峯轉頭看着白怡,這一刻,他越發覺得白怡不是白靈,他心目中的白靈可不會就這麼脫得精光躺到牀上等着自己寵幸。
白怡在他直視的目光下,嬌羞的低下了頭。
此刻,她滿心以爲裴峯被自己的美貌所迷,覺得自己還有希望。
她確實美貌,可是裴峯又如何會是一個被美貌所迷的人
裴峯皺了皺眉,見她面色緋紅,不知爲何竟多了幾分討厭。
她身上有一股暖香,本該讓人意亂情迷,可他聞着卻甚是討厭。
於是,裴峯對着白怡,冷冰冰地說道:“把衣服穿好,給朕出去。”
白怡擡起頭,驚訝得看着裴峯,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裴峯不再看她,轉身到桌旁坐下,侍茶的小太監趕緊倒了一杯茶遞給裴峯。
李福全見裴峯去桌旁坐下,知道他是原諒了自己,便不再磕頭,趕緊起身,催促白怡穿上衣服,帶了出去。
裴峯見兩人出了後殿,消了怒氣,才又感覺到自己真的是累了,走到牀邊,又一頭倒了下去。
如今,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此刻,白怡身上的暖香還殘留了一絲在枕間,香味鑽進裴峯的鼻子裏,讓他不由得想到了柳念雪。
若剛纔,躺在自己身邊的是柳念雪,那該有多好啊
想着想着,心底不禁有了些煩躁,輾轉不已。
不過,他連日疲倦,沒過多久,倒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