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念雪雖然心中疑惑,但到底少女矜持,也並未遣人相邀。
這一日,柳念雪用過午膳後,身子疲倦,正在塌上小睡。
而裴峯,也因爲多日不見柳念雪,心中實在想念,便來到玉宸宮中。
到寢殿門口時,只見梅香站在門口,房門緊閉。
梅香見到裴峯,服了服身,說道:“陛下,小姐睡着了。小姐甚是思念陛下呢”
裴峯被她說的不由得笑了笑,點了點頭,輕聲推門入內,到柳念雪身邊坐下。
他看着柳念雪,心中不知爲何,滿是那一日華春苑內,白怡說過的話。
“那玉佩,是姐姐的情郎所贈。”
難道,她是因爲思念情郎,不願意陪伴自己身邊,所以才憂思不斷嗎
他心裏想着,嘆了口氣,卻見柳念雪睡着睡着,眼角竟然滑下一滴淚。
他心疼不已,她竟連睡着的時候都那麼不開心嗎
伸出手,輕輕抹去她眼角的淚痕,卻不想她向來睡得不沉,這一抹,竟然醒了。
柳念雪睜開眼看到裴峯就在自己面前,一時間百感交集,便撐起身子撲進他懷裏。
剛纔,她夢見裴峯就要離開自己,她想要抓住他,卻只能見他的背影越來越遠。
她害怕極了,還好,睜眼就看到了他。
此刻,在裴峯懷裏她心安了不少。
裴峯揉着柳念雪的後背,以示安慰,可心中,卻不是滋味。
有時候,懷疑,只需要一顆很小的種子就可以萌芽。
不論如何,她如今在自己身邊,她的過去並不重要。
哪怕過去,真的有這麼一個情郎,現在她也已經是自己的人了。
他會比那個情郎對她更好,更疼愛她。
他當然無時無刻不這樣對自己說,可如果,她的心裏,永遠不會有自己呢
想到這裏,裴峯的心就好像被人割裂了一般,他將柳念雪緊緊摟在懷裏,臉頰不住得蹭着她的髮絲。
感覺到裴峯的異常,柳念雪在他懷裏問道:“陛下怎麼了”
“沒什麼。”裴峯輕撫着柳念雪的頭髮,繼續說道:“朕會對念雪很好的。”
聽他這麼說,柳念雪在裴峯懷裏,笑得極爲窩心。
可她沒有注意到,裴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下是遮不住的苦澀。
過了一會兒,柳念雪見裴峯就一直抱着自己不說話,便問道:“陛下今日怎麼來了臣妾這裏”
她的語氣裏有淡淡的埋怨,若是之前,裴峯早就和她開起玩笑了。
可這幾日,他提不起這樣的興致。
“今日是十五,這兩日,朕要宿在皇后那兒。怕你一個人不自在,就抽空來看看你。”
“陛下,有好些日子沒來了。”她依舊有些撒嬌。
“朕最近,政務繁忙”他扯了個謊,其實這幾日,他都去見了白怡。
說起白怡,也確實是個編故事小能手。
她第一次與裴峯說起玉佩之事後,見裴峯第二天又來找了自己,就知道裴峯礙於柳念雪,根本就不會去求證。
於是,她便放心大膽得編了起來。
說這情郎是與柳念雪青梅竹馬之人,又說兩人志趣相投只可惜尚無婚約,否則柳念雪也不會入宮了。
如此云云,再加上她情真意切的演繹,倒也有了七八分像。
本來,以白怡的資質,是騙不了裴峯的。
可事涉柳念雪,當局者迷,裴峯心下本就少了幾分防備。
又想到廟會之日,柳念雪曾經拒絕自己。
當時他聽了李福全的話,就以爲柳念雪是有入宮的心思。
如今想來,說不定當時柳念雪本就是爲了這個情郎,才拒絕自己的。
想來想去,越發肯定是自己仗着皇帝的身份,拆散了柳念雪的大好姻緣。
也就越發覺得,就算自己對柳念雪再好又有什麼用如今,竟覺得自己連見柳念雪一面的顏面都沒有了
柳念雪見裴峯神色異常,又覺得他今日格外沉默,便問道:“陛下沒事吧”
說罷,便起身離開了,獨留柳念雪一人回味着他的提問,心裏空蕩蕩的。
若說前幾日,柳念雪並未多想,今天這一見,她無論如何都沒辦法不多想了。
此時,梅香正端着兩壺茶走進殿內。
她剛纔見裴峯來了,便去倒茶,卻不想一回來就不見了裴峯。
“小姐,陛下呢”她心下疑惑,陛下來見小姐,可從不會那麼快就離開的。
柳念雪沒有回答梅香的話,她皺着眉,思索了一番,纔對梅香說道:“梅香,去把小德子叫來。”
過了一會兒,小德子便來到了寢殿,“主子找奴才,不知何事”
“去查一查,最近陛下,可曾見過什麼人有何異常”柳念雪面色平靜,好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可小德子知道,若非發生了什麼大事,這陛下的行蹤,柳念雪是無論如何不會去碰的。
低下頭,回答道:“主子放心,奴才定會查探清楚。”
柳念雪點了點頭,神情裏有一絲遮不住的疲憊。
她不相信裴峯會突然之間對自己冷漠,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
卻說,柳念雪此刻,正在宮中躊躇不已;而柳謙這邊,倒是身在馮府,一片其樂融融。
柳念雪封婕妤的第二日,聖旨便來到了柳府。
柳謙震驚之餘,心下自然也是高興的,當即便來到了馮府,將消息告訴了馮徵父女。
自柳念雪入宮之後,柳謙與馮倩倩的足跡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本來一直都是馮倩倩來找柳謙,柳謙躲着。
而如今,柳謙每日回府後,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便改成了柳謙幾乎日日都要到馮府報道。
這一日,晚膳時分,三人正在一起喫飯。
馮徵見柳謙面色如常,說道:“你倒是穩得住,這周平日前彈劾你身爲朝廷命官,成日裏鬥雞走狗,有失體統。”
柳謙往嘴裏扒了一口飯,回答:“老師,我這點事兒,朝中有誰不知道,還用得着他彈劾啊”
馮徵繼續說道:“聽說,他女兒在宮中偷盜,被貶爲宮女。所盜之物,是念雪和白家女兒的。怕是這周平,懷疑念雪害了他女兒。最近,那周平不是彈劾你,就是彈劾白朮。”
馮倩倩聽到此處,不由插話道:“咱們家念雪,纔不會做這種事呢定是那周平的女兒害人不成,反而被害。”
馮徵聽了,立馬阻止道:“別瞎說,念雪當然不會做這種事,可此事也未必就是周家女兒所爲。你這丫頭,說話也從不知道小心一些。”
馮倩倩聽着,吐了吐舌頭,繼續喫飯。
馮徵繼續說道:“不過,聽說,陛下看了周平彈劾你的摺子,連御批都沒有,就給退了回來。”
柳謙愣了愣,說道:“竟有此事我以爲無論如何也會罵我幾句呢那白朮不是被叫去刑部好幾次了嗎”
馮徵微微一笑,“可見,念雪在宮中,確實得寵。”
“我之前,倒也沒想到她能那麼得寵,入宮封了才人也就罷了。不過月餘,竟然就封了婕妤。”柳謙心下安慰,玩笑道:“我本來以爲,陛下是個斷袖呢。沒想到念雪連斷袖都治得好。”
馮徵一聽,幾乎噴飯,“豎子無禮,這種話也可以隨便說嗎”
柳謙嘿嘿一笑,不再多話。
倒是馮倩倩,心下好奇,問道:“謙哥,斷袖是什麼呀”
柳謙沒想到馮倩倩連斷袖都不知道,一下子也不好解釋,不好意思的望向馮徵。
只見馮徵哼了一聲,自顧自地喫飯,不理兩人。
柳謙見自己老師毫無相救之意,便只能對馮倩倩打哈哈,“你個小姑娘家家的,問這個幹嗎這是男人的事。”
馮倩倩嘟了嘟嘴,“三個人喫飯,你們淨不讓我說話,真沒意思。”
說罷,一丟碗筷,回房去了,只留馮徵和柳謙二人,面面相覷之後繼續喫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