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本來也沒想過要隱瞞裴峯,當即便將自己之前的種種懷疑,對裴峯說了一遍。
裴峯聽了,也道:“當日之事,確有蹊蹺,只是朕一心只想着幫你脫困,也沒有細細追查。”
柳念雪搖頭道:“這不怪夫君,其實臣妾自己也是過了好幾日才突然覺得奇怪。今日,被竹香一說,更加覺得奇怪。”
“這芳蘭,怎麼會去見白怡呢而冷宮,從來都是最偏僻的所在,怎麼會突然戒備森嚴呢”
被柳念雪一說,裴峯也感覺到了古怪,對着門外道:“李福全,去把趙信叫來。”
“趙信”柳念雪雖知道裴峯所知必是太尉長子,卻不由得還是問了一嘴。
裴峯也想到了自己當日,兩次對着柳念雪,都是假借“趙信”之名。
他不由得訕笑了一聲,打岔說道:“不過,朕始終覺得,此事不像皇后所爲。畢竟皇后是太師的女兒,以太師那個古板個性,他的女兒絕不至於如此。”
柳念雪點頭道:“臣妾也覺得,應該不是皇后。只是此刻,種種矛頭都指向皇后,反而讓人覺得更加奇怪。好像有人,故意要讓我懷疑皇后一般。”
兩人又略聊了一會,所幸今日,趙信就在宮中,他每隔十日都會重新部署宮中禁衛,以保宮中安全,而今日正式他的部署之期。
此刻,柳念雪正在與裴峯相談,卻聽門外傳來一陣雄渾的男聲,“臣趙信,參見陛下。”
旁邊彷彿還有李福全帶着喘息的聲音,由遠而近,彷彿追趕一般,“哎喲,趙大人,您走路也太快了,怎麼就這麼衝了進來啊。”
柳念雪聽着,不由掩嘴一笑。只聽裴峯說道,“進來吧。”
隨着裴峯的話音落下,門口是一聲極乾脆的開門聲。
柳念雪聞聲望去,只見一剛猛男子,隨聲而入。
這男子膚色略顯黝黑,身子健壯,看起來比裴峯還高出了小半個頭,整個人看着,宛如一道銅牆一般。
他大步流星的上前,幾步便跨到了裴峯身前,看也沒看身邊的柳念雪一眼。
卻是李福全,彷彿早已習慣,知道這趙信不會自己關門,見他進門,就伸手把門帶上了。
只見趙信走到裴峯身邊,露出了與他外貌截然不同的一聲憨笑,問道:“師兄找我什麼事啊”
這反差太大,柳念雪本以爲看着如此剛猛的漢子,怕是語氣極爲不善,沒想到竟是如此憨直,不禁笑出了聲。
此刻,趙信才注意到了身邊的柳念雪,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呵呵一笑,“嫂子也在呢”
嫂子,這叫法倒也新鮮。
柳念雪一邊想着,一邊白了裴峯一眼,“原來這位就是趙信大人啊,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她的語氣有些酸溜溜的,當然,這不是對趙信的,而是在怪裴峯,多次相見都不說真名,老是借“趙信”的名頭。
裴峯當然聽得出柳念雪的意思,只能訕笑了兩聲,搪塞了過去。
只有趙信一人,認真的對柳念雪說道:“嫂子客氣了,一定是師兄常常說我的壞話,纔會讓你覺得聞名不如見面。”
柳念雪沒想到趙信看不出她是在暗諷裴峯,不由得一愣。
難道她剛纔白裴峯的眼神不夠明顯嗎
可趙信既然都這麼說了,她只能笑着回答:“陛下平日裏,說的都是趙大人的好呢。只是今日一見,發現趙大人勇武非常,如何誇讚都不爲過。”
趙信聽柳念雪誇獎自己,又說裴峯平日裏也一直誇獎自己,心中瞬間高興地上了天,抱拳道:“多謝嫂子。”
隨即又轉向裴峯說道:“沒想到師兄私底下還會誇我,我以爲你從來都不會提起我呢。”
你師兄其實從沒提起過你
柳念雪心中想着,卻如何都說不出口,這趙信的笑容太純真了,不由得讓柳念雪對自己方纔的大話產生了愧疚。
還好趙信早就轉向了裴峯,看不見柳念雪此時漸漸僵硬的笑容。
可裴峯,卻沒有放過柳念雪此刻尷尬的表情,他想笑,卻得忍住。
裴峯忍着笑,說道:“找你來是正事。這冷宮的禁衛,爲何增加了”
趙信剛纔還笑的呆傻,瞬間一臉認真,又瞄了一眼柳念雪,尷尬的看着裴峯。
“沒事,只管說便罷了。”裴峯說道。
趙信這纔開口道:“之前,皇后身邊的芳蘭找我,說白怡在冷宮中對嫂子叫罵不休,話都說的十分難聽。”
“我想着,師兄在意嫂子,必定聽不得這樣罵,所以才加派人手。”
“一方面,讓那潑婦不要再罵了;另一方面也趕走旁邊的無關人等,別被他們聽了去。”
柳念雪聽着,上前一步,“趙大人,那不知,如今要有誰的手令,才能去見白怡呢”
趙信見柳念雪上前,說道:“嫂子客氣什麼,和師兄一樣,叫我師弟就行了。”
隨即又說道:“要師兄或者皇后的手令。”
柳念雪點頭,微笑道:“師弟,那嫂子便不跟你客氣了。”
趙信憨笑一聲,“本來就是,有什麼好客氣的。”
裴峯在一旁冷眼看着,見趙信竟能逗笑柳念雪,心中小小的有些喫味,打斷兩人,對着趙信道:“這樣吧,你讓禁衛,盯着白怡。看看她有何異動。”
趙信無奈回答:“師兄,一直盯着呢,這潑婦每日就是罵,別的什麼都不幹。”
“你可真不知道,她每天除了喫飯睡覺,就是罵人,真的是能罵那麼久啊。”
柳念雪見趙信的誇張樣,不由又是掩嘴一笑,“她都罵些什麼呢”
趙信一愣,看了看裴峯,彷彿在問裴峯自己可不可以說。
裴峯無奈的揮了揮手,示意趙信說下去。
趙信這才小心翼翼地說道:“嫂子,你可別生氣,那潑婦亂說的。她一直說你心機深,說你以前假意和她好。又說你勾引師兄,說日後自然會有報應。”
趙信說完,本以爲柳念雪會生氣,卻沒想到柳念雪只是微瑣雙眉,彷彿在思考什麼事。
再望向裴峯時,只覺得裴峯兩眼水汪汪的盯着柳念雪,看得趙信不禁一身雞皮疙瘩。
不過片刻,柳念雪的神情便了然了起來,說道:“我與白怡相交的時間雖不長,但看她絕不是個信天命的人。”
隨即微微一笑,繼續說道:“看來她背後之人必不簡單。至少,她篤信,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背後之人是誰,纔敢在這冷宮之中如此叫嚷。”
“如此看來,此人必不是皇后,而是一個能借皇后之手的人。”
裴峯一聽,略略思索,點頭道:“看來,這芳蘭,未必與皇后一條心。”
柳念雪接話道:“暫時還不好說,但這芳蘭,一定是其中關鍵。”
趙信不知前因後果,被說的一愣一愣的,不由得好奇問道:“師兄,你們在說什麼呢”
裴峯敷衍道:“說了你也不知道,你這腦瓜子不適合思考這些。快去給朕盯着冷宮,看看有沒有別人會過來。”
隨即,又對柳念雪說道,“今後,若要在宮中盯着什麼人,讓竹香去和趙信說便是了。那丫頭,你就留在身邊使喚吧。”
“竹香是誰啊”趙信聽了便插話道。
“是二十七。”裴峯迴答道,隨後又說:“她在芳蘭那兒盯梢呢,你也找個人把她換下來。”
“好嘞。”趙信答應了一聲,便轉頭往外去了。
剛到門口,又回頭對柳念雪說,“嫂子有什麼事,便讓竹香帶話給我就是,不必客氣。”
柳念雪點點頭,對他揮手告別。
只見這趙信,孩子一般興高采烈的走了。
見趙信走遠,柳念雪才轉頭望向裴峯,略顯猶豫地說道:“夫君,你這師弟,可真好玩好像呆呆傻傻,又好像是大智若愚”
她有些喫不準,這才覺得,入宮之後,這是唯一一個讓她看着喫不準的人。
裴峯撇了撇嘴,道:“怎麼,他比朕還好玩嗎”
柳念雪見他一臉喫醋的樣子,不由得挪到他身邊,蹭着他的手臂說道:“夫君,我的好夫君。所謂長兄爲父、長嫂爲母,如今,我也是別人的長嫂了。”
裴峯被哄得一笑,不由得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腦袋,寵溺地說道:“你這丫頭”
隨後又說:“這趙信,是可以信賴的人,以後有什麼事,你交代他便是了。”
柳念雪點了點,繼續蹭着裴峯的肩膀,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裴峯無奈,拉着她和自己一同坐下,就這樣摟着她,批閱奏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