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走後,裴峯才把柳念雪扯到身邊,捏着她的小鼻子說道:“怎麼朕看上的衣服,你都有藉口。”
柳念雪推開裴峯的手,嘟了嘟嘴,似有不屑地說道:“那還不是夫君眼光不好,看上的都不合適。”
裴峯不由得搖了搖頭,一手抱胸,一手摸着下巴,深思熟慮般打量着柳念雪,似笑非笑地說道:“是啊,朕眼光不好,看上的都不合適。”
柳念雪向來聰明,一看裴峯這副樣子,就知道他在借言嘲諷自己。一嘟嘴,一跺腳,轉身回頭不再理他。
裴峯見狀,便從背後抱住柳念雪,討饒道:“朕看衣服眼光不好沒關係,看人的眼光好就行了。眼光最好的,就是看上了念雪。”
柳念雪本來也只是和他逗着玩的,聽他討饒,便得意的微微一笑,身子往後仰,靠在裴峯懷裏。
裴峯一邊摟着柳念雪,一邊晃着身子,悠悠說道:“對了,朕這幾日在想。最近朕一直很忙,也沒空一直陪你。”
“只有新春有三日假,可以陪你。可過了之後,又是每年朝政最忙碌的時候。”
“等朕這段時間忙完,正好天氣也暖和了,朕陪你出去玩好不好”
柳念雪一聽出去玩,便來了勁頭,“可以嗎去哪兒玩啊”
裴峯低下頭,蹭着柳念雪的臉頰,道:“我們去雪國舊地,好不好朕帶你去祭拜父母。”
柳念雪愣了愣,心中不由得一陣酸楚,“夫君,還記得”
裴峯握着柳念雪的雙臂,輕輕的搓了搓她的臂膀,然後將她摟地更緊了些,說道:“朕記得,再過幾個月就是雪國春祭”
雪國春祭,曾是雪國最重大的日子,如今也是雪國國喪之日,是柳念雪父母親人的忌日。
柳念雪握住裴峯的手,“自來大齊,我一直很想祭拜父母,可我很怕,怕別人知道我真正的身份。”
“我真是個不孝女,既不能像一個真正的公主那樣殉國,連祭拜自己的父母都不敢。”
裴峯反手將她的手握緊,“別怕,如今有了朕,你想做的事,朕會陪你一起做的。”
“朕知道,你一直想查明當年之事,只不過線索渺茫。不要擔心,朕會幫你的。”
他們就這樣靠在一起,也不說話,好像時間就此凝固了一般。
春節大齊最重要的節日之一,新舊之年更替之節。
在這一日,裴峯可以名正言順的不用上朝,因爲按照曆法,新春可以免去三日早朝,讓君臣都能在一年的初始,有時間陪伴自己的家人。
對大齊來說,國是家的依靠,而家是國之根本。一個人如果不能安撫好家,便也談不上效忠於國。
這一日,不論在宮中還是民間,當家的主母都會分外忙碌。
因爲,根據大齊的傳統,這日晚上,每個家庭都必要與親人一同飲宴,就如同宮中的新春家宴。
按照大齊皇室的規矩,這一日,裴峯必須一早與皇后魏清姿一起先到太后宮中請安。
陪伴太后用完早膳,然後在與太后一起,向祖宗和社稷,上香、禱告。
之後,裴峯要親發榜文,回顧往昔,展望將來,以示舉國同慶,以展大齊皇室風姿。
中午的時候,帝后二人必須一起完成新年裏的第一次午膳,以示大齊帝后和美、龍鳳呈祥。
下午的時候,魏清姿就要對新春家宴做最後的準備。
而裴峯,則要到太和殿裏,接受羣臣的朝賀,以示新的一年,君臣一心,共創佳業。
所以,雖然這一日,是舉國人民都盼望的,什麼都不用幹的日子。
甚至是對大臣來說,是十分難得的,不用思考朝政大事的日子。
但對裴峯和魏清姿來說,卻是噩夢。
裴峯雖然不用早朝,但去向太后請安的時辰,其實並沒有比早朝晚多少。
而魏清姿,這一上午都得和裴峯待在一起不說,下午還要再去忙新春家宴。
這家宴中,別說是宮中有位份的妃嬪,就連各位皇室宗親都會攜家眷出席。
期間若有什麼閃失,別說她自己的,就連太后和裴峯的臉也得一起丟光了。
索性,入宮之後,她已打理了兩年,從沒出過什麼岔子。
如今已是第三年,可以說是得心應手了。
芳蘭又是個得力的人,每年總能幫她打理的井井有條。
原本,按照宮中的規矩,九嬪以下的嬪妃是沒有資格參加宮中夜宴的。
可奈何裴峯後宮凋零,皇后以下,這四妃九嬪加在一起也只有柳念雪一人。
無奈之下,皇后便想請示太后,是否往下挪一挪,讓婕妤、美人、才人也可以參加。
棲秀殿裏,還有一個一百年都不出門的方婕妤,和一個不愛說話的康美人。
棲芳殿裏,自從在章才人被貶之後,還剩下一個劉美人。
接下來,便只有一個瘋瘋癲癲的李才人,一個巫蠱事件被貶的章才人,還有一個如今連命都沒了的白才人。
想了想,索性咬咬牙,什麼意見也不提,只說後宮無人,請太后示下了。
太后一聽,才發現這裴峯的後宮原來是那麼可憐。
再一問,往下也只有去年大選的時候,召入宮中的寶林、御女、采女各三人了。
那兩個罪人自然是不能去的,其餘就算全部都去了,撐場面的後宮嬪妃也不過十四人而已。
太后嘆了口氣,“罷了罷了,往年後宮也沒什麼人去。既如此,今年便全都去吧。着人提醒她們,讓她們都警醒些,別丟了哀家與陛下的臉。”
往年裴峯不曾大選,後宮無人入席也沒什麼。可今年,人人都知道裴峯擴充了後宮,再無人蔘加就顯得蕭條了。
此消息一出,原本早就蠢蠢欲動的宮中佳麗,自然更加按捺不住。
夜宴當晚,宮中的氛圍到達了高潮,那些平日裏連裴峯的面都沒見過的女人,幾乎都早早前來,只希望能夠一朝受寵,再也不用回去過那種深宮寂寥的日子了。
宴會定於酉時初刻舉行,柳念雪帶着青玉和梅香到場的時候,已過了申時末刻。
麟德殿裏熙熙攘攘的,已站了不少人。
她不認得那些人,幸好青玉來了,悄悄的在一旁提醒。
遠遠地,便見到麟德殿的中間擺着三章案桌,中間那張自然是給裴峯的,兩邊麼,想來便是太后和皇后的。
殿中右側的位置,站着一羣妃嬪,都是衣衫鮮亮,妝容精緻。
左邊的位置,有男有女,大多都有些年歲了,想來是王爺、公主們協同家眷而來。
裴峯尚無子嗣,兄弟又只有一個靜王,這裏大多數都是先帝的兄弟,也就是裴峯的叔伯。
柳念雪略略張望了一番,輕聲問青玉,“青玉,不知哪位是靜王”
青玉張望了一會兒,回答道:“主子,靜王尚未到場。”
“哦時辰都差不多了,他竟然還未到。”
“主子,先進去吧。”青玉不由地催促了一聲,“時辰確實差不多了,若是一會兒太后到了,咱們還在門口,甚是不妥。”
柳念雪點了點頭,由青玉扶着,梅香跟在身後,入了麟德殿。
一入麟德殿,柳念雪就感覺到身邊的氛圍完全不同了。
裴峯的妃嬪,目前以柳念雪爲首,她的座位自然在最靠近上位的地方。
她一路款步向前,身側的妃嬪都向她福身請安。
哪怕她目不斜視,一眼都沒望向身旁,也能感覺到那些妃嬪眼神裏幾乎要殺死人的戾氣。
柳念雪走到自己的座位邊上,轉過身,對衆妃嬪客氣道:“各位姐妹,還請免禮,大家同爲姐妹,無需客氣。”
“謝昭儀娘娘。”衆人起身,隨着柳念雪的落座,又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隨後,柳念雪轉向大殿的左側,宗親們所在方向。
左側的宗親,都是裴峯的長輩,按宮制,柳念雪是要向他們行禮的。
她款款福身,請安道:“昭儀柳氏,見過各位叔伯長輩。”
當然,這些宗親比起剛纔的宮妃,要和諧的多。
柳念雪與他們並無衝突,反而,對他們來說,討好了柳念雪就如同討好了裴峯。
他們雖是裴峯的長輩,可如今也都是裴峯的臣下。
柳念雪一行禮,就立刻被宗親爲首的三王爺叫了起來,“柳昭儀折煞我們這些老東西了,快快請起吧。”
柳念雪謝恩起身之後,三王妃上前拉着柳念雪的手,柔聲笑道:“柳昭儀真真聞名不如見面,看着就叫人歡喜,怪不得陛下如此寵愛。”
柳念雪謙恭地低了低頭,柔聲道:“王妃過獎,不過是陛下不嫌棄罷了。”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才各自坐下了。
柳念雪身後的妃嬪雖然心中不悅,但也不敢對着柳念雪發作。只能三兩成羣地聊着天,有一下沒一下的白着柳念雪。
對面的宗親,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位皇帝的新寵,自然都有好奇。
女眷們,都時不時的往柳念雪這邊偷望兩眼。
可柳念雪絲毫不爲所動,彷彿感受不到衆人的眼神一般,自顧自地品着茶。
過了不一會兒,只聽見李福全的聲音在殿門外響起,“陛下駕到,皇后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