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耶並沒有如誰預料那樣出現。
於是,有另外的東西出現了。
“這是你的判決書。”
冰塊臉拿來了一份文件袋。
“開玩笑的吧?”
看到最後,蘇透皺起眉:“今天好像不是愚人節。”
“不是。我也沒有接到需要和你開玩笑的命令。”
是的,從他這樣的冰塊臉上,你完全不會認爲他會開玩笑。
“那···”
蘇透指着判決書最後的一行字,“就是說,我再過兩個月就要被執行死刑了?”
“從紙面上的意思來看是這樣的。”
“真夠好笑,就拿這種莫須有的罪名,然後就被判死刑了?法庭呢?不用開庭嗎?”
“應該和你說過,督察部的案件由督察部訴訟部專線處理。”
“意思是我連上庭接受宣判的資格都沒有?”
“你可以認爲我現在正在對你進行宣判。”
“我實在是沒想到,在現代文明發達的今天,國家還存在這種獨斷的部門。”
“存在即代表合理。”
終於看到冰塊臉的臉部動了下,但也只是很微小的一下,“蘇透先生,關於你的事情,你可以否認,但並不能證明與你無關。不論是法庭還是督察部,都不會只憑當事人一方決定誰是清白的。”
“那就請拿出證據,證明我像判決書上說的,怎麼殺害的科學家的女兒。”
很奇怪。
明明是面對死亡,但蘇透一點也不害怕。只是很可笑的望着他。
“很抱歉。督察部和普通法院最大的不同便是隻要我們認定你和某些事情有關,並拿出相關的證據上報,那麼便不再需要向你解釋。”
“是嗎?明白了,也就是說日薪150就是我人生最後領的一筆工資了是吧。”
“午飯要喫什麼?”
“不吃了,餓死我算了吧,反正都是死刑犯,有什麼必要喫?不如餓死了,既節省子彈,又省糧食。”
“那就牛肉麪吧,三十分鐘後送到。”
冰塊臉走了。
“唉。”
蘇透點燃一支冬蟲夏草,坐在行軍牀上,訥訥的望着窗外。
現在看起來,或許他們在陰毒男死之前就已經把自己,還有查不到信息的沙耶列爲關注對象了,只是說在他死之後,大概把自己和沙耶劃分到了重點關注對象裏。
時間離判決書上顯示的日期越來越近。
但沙耶仍然沒有出現過。
也不知道該說是慶幸還是失落。
她果真和她說的一樣,再也不出現了。
即便是被判決死刑,這樣的消息在冰塊臉口中說是傳達到了應該知道的人那裏,在一定的範圍內傳播,肯定在什麼角落裏聽到了。但仍然沒出現。
即使在某一天,又戴上眼罩上了車,又被運送往什麼地方,在這樣好下手的地方,仍然不會出現。
或許是真的。她已經按照她自己的主見遠離自己了,這樣做是聰明的。
一開始和冰塊臉說過的資格,他那時候說沒有,但現在蘇透又擁有了。
坐在法庭審判席上。
法官垂下眼皮,木槌擊打在案板上,“本法院宣佈,判蘇透死刑,兩個月後立即執行。”
可憐的是,夏梨兒沒能進場。
因爲督察部和法院溝通後判定她是會擾亂法庭秩序的人。
認識的只有夏梨兒的母親,林書直,楚瑤。
他們以複雜的眼神看自己。
蘇透明白他們爲什麼會動搖。因爲法官‘啪’的砸在案板上的法槌。那是認定自己有罪的聲響。
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他們會依據有罪的聲響對自己產生懷疑,那也是無可厚非。畢竟不是人人都像夏梨兒那樣偏向自己,一般人是理性的,願意相信法律存在公正性的。蘇透也相信,只是關於自己的事,關於沙耶的事,依據沒法用普通的律法裁定了。
他們急了,在沙耶一直不出現的這段時間,浪費了八天在自己身上,又找不到任何其他的突破口,所以急了,想要借住這樣公用的手段引沙耶出現。
可都想錯了。
蘇透被押着下庭,再也不去看庭下那些熟人的臉。
沙耶是聰明的,也有自己的主見。她在好不容易見到的可能性發生轉變後,立馬就消失了,又怎麼會因爲這種手段而出現呢。
連自己也想錯了。
或者說沒能看的更遠。
轉眼間,難熬的一個月過去了。
蘇透又被提上法庭,這次改判了。
法官和其他的審判席上的人,還有辯護律師說了什麼蘇透不太清楚,只聽到最後裁定。
“本法院宣佈,上訴方證據存在重大失誤,經最高法院複審,本法院二次覈對,判定蘇透無罪,當庭釋放。上訴方需在報刊,微博,等等公知渠道立即刊登被告方無罪,並承認自身的錯誤,向當事人公開道歉。”
“關於被告人被誤判,可另向本法院發起訴訟。”
庭下一片譁然。
幾個熟人興奮和憤怒的表情蘇透全都收入眼底。但一點沒高興的心情。
這種兒戲一樣的操作,得到了與之匹配的兒戲一樣的結果,當然也就鑄就了庭下孫督察吃了翔一樣的表情。
他根本沒等到法官宣佈結束就走了。恐怕他這種操作什麼也沒得到,在他自己上級那邊也得不到什麼好果子喫。
“蘇透,我他媽真的是不知道怎麼說,上次來人腦袋都是空的,完全沒聽懂法官在說什麼,過了半個月才理解你被捕了這回事。”
“結果果然是搞錯了,真他媽的服了!我真的他媽的!”
下庭後,連從來不說髒話的林書直也忍不住連爆了好幾句粗口,“必須要上訴,什麼狗屁檢方,要是晚一點命都沒了。”
“快回去吧,梨兒在家裏等着你,她不敢來。”
只有楚瑤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氣說:“因爲這事她這段時間瘋了一樣到處跑。要是真的一直判你有罪死刑,真的不知道她會怎樣了。”
“嗯。”
蘇透點點頭,跟着他們出去。
林書直他們送蘇透到小區邊上就走了,依楚瑤說的,今天他們不適合進去。
走過路口,遠遠地蘇透就見着了像是望夫石一樣矗立在小區門口的夏梨兒。
也許是像鼻子靈敏的狗一樣,當蘇透出現在她能看見的地方後,她的視線一下子便轉過來,牢牢地鎖定了蘇透。
起初也沒像蘇透想的那樣哭什麼的。
“看起來瘦了不少,連胸都好像變小了嘛。”
蘇透到她面前,伸出手捏了下她的臉。手感和之前差了不少,太憔悴了。
“嗚哇!”
就這樣做了她一下就哭了,抱着蘇透哇哇大哭。
“沒事了,沒事了。”
很奇怪吧?
明明該慶幸,該喜悅於這樣重逢的光景,該因爲她死死地抱着自己而感到高興。
可惜通通都沒有。
蘇透依然是無動於衷。因爲這是預料到的。
又想到,沙耶大概也在某處看到,或者預料到了這樣的光景。她認爲這樣做是正確的。
沙耶,真的不是三歲的小孩子,很多事情她都明白,也有主見。她並不是一開始所想那樣對自己言聽計從的人物。
蘇透相信,大概就算這時候沙耶仍然信任自己,仍然抱有百分百的好感度。
所以,正是有百分百的信任和好感,基於這些,她才選擇了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