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她能遠遠地讀懂脣語也說不定。
“譁···”
灰質的簾布被夜風吹的微微起伏。多久沒見過了。
揹着手的她,以蘿莉的姿態踩在地上。唯一不同的是,因爲之前給她買了合適的鞋,現在她不光着腳了,穿着小短靴。
“大哥哥爲什麼要那樣做呢?”
沙耶默然佇立在那裏,既不向前靠近,也不向後逃離。這是一個微妙的距離。
“想和你談談。”
在說出那種詫異的想法時,蘇透就大概知道沙耶會在間隔的這一天中出現了。
“大哥哥好不容易回到了正常的生活,這樣做···會又像之前那樣。”
“說這些沒用了,你已經來了,我也已經又捲進去了。看樣子耐心這方面啊,你還是差點火候。”
蘇透招了招手,“過來坐下,好好聊聊吧。別想了,再想現在的我已經沒辦法置身事外了,不是嗎?”
“不,還有辦法的。”
沙耶陡然立起尾巴,“只要在這裏傷害大哥哥——”
“除非你直接殺了我,不然他們會一直關注我,想辦法從我身上套出情報。”
蘇透打斷她的話,“見過你的兩個人都死了,而唯一一個見過沒死的,之前又一起相處了一段時間的,怎麼看都有問題吧?”
“那麼,你是要殺了我。”
“還是破罐子破摔坐下來聊聊?至少短時間他們還不會輕舉妄動。”
“···”
沙耶腦袋聳拉着,“可是大哥哥和她已經···”
“那是我跟她之間的事情,跟你沒關係。”
蘇透聳了下肩膀,“你這樣我不是很困擾嗎?什麼都不知道,你突然跑過來說什麼交配,然後又急匆匆的消失,很好玩嗎?”
“交配···不是玩兒。”
“我說沙耶,你真的明白這個詞語意思嗎?”
“知道。”
沙耶把雙眼伏下去,“就像是大哥哥和她做的事情那樣。趴在身上動什麼的。”
“你偷看了?”
蘇透明明記得是全方面無死角的封鎖了房間,怎麼還會漏呢?搞不懂。
“···”
她沒吭聲,只點了下頭。
“嗯···可是驅使人與人之間那樣做的契機,這點你也明白嗎?”
“不。”
沙耶晃了晃腦袋,“但是已經沒辦法去明白了。”
“爲什麼?”
“有人來了。”
“?”
來不及說話。
蘇透感覺身體被沙耶的尾巴纏住了,看起來只是輕輕一拉,但實際上蘇透這邊視角像是鼠標點了下一頁,幾乎是眨眼間就到了黑漆漆的空間裏。
完全不明白她是速度,還是說有什麼插眼傳送之類的本事。
不過。
應該是速度吧。
只是因爲她幾條尾巴把自己包裹的好好的,所以只能感覺到一點點的氣息,還有細微的顛簸和失重感。
再恢復自由的時候,眼前的視線已經變得敞亮了。
而沙耶也收回去尾巴,立在那兒,看起來有些彷徨無措,似乎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是哪兒?”
蘇透環視周圍。
燈光通亮,不算寬敞的房間整潔的一絲不苟。除卻有些生肉的異味外這就只是一個公寓的單人間罷了。
“爸爸的基地。”
“基地麼···”
蘇透本以爲應該是更神祕,看起來更符合實驗室之內的地方。
不過看向沙耶,便一下明白了。
這不僅僅是作爲祕密研究的地方,這也是那位老父親想過關於他自己會消失,所以給沙耶留下的資產之一。
沙耶指了下牆上掛着的彩畫。那上面畫着一大一小的兩個線條人。
“嘎吱。”
她往裏一推,門便開了。
“我可以進去嗎?”
蘇透問。
“嗯。”
得到許可後,蘇透邁步進去。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一個試驗檯,上邊擺着幾個籠子,十來個燒杯,還有一些蘇透不認識的儀器。
“這籠子裏本來是什麼小動物吧?”
蘇透問。
“是小老鼠。”
“你把它們吃了?”
“···”
沙耶沉默了下,低下頭,“肚子餓了就喫掉了。”
“其實我沒覺得喫老鼠噁心,人類圈子裏生喫蛇鼠的大有人在。”
“真的嗎?”
沙耶臉上綻放出笑,“小小的老鼠很可愛,也很好喫。就是肉有點硬。”
“呃。是嗎。”
蘇透撓了撓後腦勺,轉頭的時候又看見籠子旁邊有個日記本。
上面有一個潦草的簽名。
憑肉眼只能看出開頭的林字,後面的靠先入爲主的猜測,倒也看的出輪廓。
“那個是爸爸的日記本。大哥哥要是想看就看好了,那個,也許能讓大哥哥更直觀的瞭解我。”
“嗯。”
蘇透總覺得沙耶其實是不願意讓自己看的。
她那種眼神裏好像帶着自卑,厭惡。或者說不自信?
在動搖着。
但還是給自己了。
奇妙。
不想給自己看,但是又好像是在來之前就已經準備好給自己看的。
“嘩啦。”
本子已經有些舊了,蘇透翻開它,第一頁的日期是14年,去年的。
“手記,14年2月3日。”
“如果你是沙耶,找到並打開了這本日記。”
“那麼好孩子,關上它。等到有能夠陪着你一起看的人出現,然後再打開它。”
“如果你是陪着沙耶來到這裏的人,是她所信任的人。”
“我很高興,也很感謝你願意接納沙耶。”
“既然你已經來到這裏,那麼我相信你已經做好面對殘酷的真相,並且有了相應的心理準備。”
蘇透看出來了。
這不是日記本。
這根本就是林文泰專門爲能站在沙耶身邊的那個值得沙耶信任的人準備的。
洋洋灑灑的寫了整整一個本子。
囊括的事件也沒多複雜。
在最早,林文泰還是科學家的時候,在南極科考發現了一小塊遠古生物的標本,但是沒上交完,偷偷帶了一部分他觀察過可能存在病毒的部分回去了。
一直放置到從研究所辭職做了醫生,林文泰纔開始醉心研究。他發現這病毒有高度的可再生性,黏性,最恐怖的就是能以摧枯拉朽的氣勢毀滅並同化所有外來的東西。但遺憾的是,沒有複製的能力,只能把存在的東西同化。
“我最快樂的時間大概就是這兩年了。”
“在那之後,沙耶出生了。很不幸,同作爲醫生的我,在見到她的第一眼便知道她活不過兩個月。”
“妻子一直都很相信我的話,她知道我比醫院裏大多數大醫生還要有能力。所以崩潰了。”
“我一直認爲我大概不是因爲她哭的多傷心,或者我有多愛她,多想讓自己的女兒活下來。”
“只是很巧。剛好實驗到了瓶頸,我想,成年的人大概是不能抵住病毒那種毀滅和覆蓋的能力,但如果是各方面剛開始發展的嬰兒呢?同化她脆弱的防禦系統,同化她的細胞,會變成什麼樣呢?想想就覺得很有趣。”
“於是,我開始試着分離病毒到我女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