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很簡單。
她苦苦在蘇透家門口蹲着,等着蘇透回來。結果等到了蘇透扛着一個不認識的女孩子回家。
“別擋着我開門。”
甚至得到的第一句問候是這。
“偏不!”
“這女人是誰?!”
桃子警惕的望着他肩上的女人。
小小的人。
還有呼吸,沒死。
“不知道。”
“不知道?!”
桃子的聲音拔高了好幾調。那裏面充滿委屈和幽怨。
“蘇透,你對我越來越敷衍了!”
“我現在明白了!”
“你始終不對我下手的原因就是你喜歡鍊銅!”
“邊兒去。”
蘇透不耐煩了,粗暴的把她推到一邊,開了門。
“嗚嗚嗚···”
“三秒鐘之內不閉嘴就別進來了。”
“不進來就不進來!你以爲我是什麼人?!”
說這話的時候桃子已經停止了哭,尾隨蘇透進去了。還細心的關上門。
“檢查下她現在是什麼情況。”
蘇透把小女孩扔在牀上,隨口說。
“哎!你怎麼這樣!”
“這可是我們一起睡過的牀!你怎麼能隨便就放別的女人上去?!”
“她還這麼髒兮兮的!”
“···”
蘇透無言的注視着她。眉頭擰着。
“對不起嘛,對不起···”
桃子俏皮的吐了下舌頭,低着頭老老實實的去檢查小女孩的身體了。
這是一間不大的屋子。
由蘇透按照地球單身公寓的戶型設計。一室一廳一衛一廚。當然,這世界材料有限。蘇透能搞出類似於地球世界的材料,但沒必要,一是太惹眼,而是懶得弄。
所以,這屋子是一間由木板和稻草、廢墟里撿的瓦片蓋的。很普通的房子。
蘇透從櫥櫃裏拿出一瓶紅酒。
瓶身上有個數字——13。
很簡單的意思,這是蘇透教一個女人釀的果酒,這是第十三瓶。一共有56瓶。
一共有···23瓶來着。全都在蘇透這裏。
回憶,喝不了多久了。
“咕咚。”
蘇透倒了一杯幹了。
“小蘇蘇,她很正常,只是睡着了。”
“嗯。那就好。”
蘇透指了指大門口,“你該回去了。”
“不好,我剛纔走神了,我現在發現她的心跳紊亂,隨時都可能會死!”
“···”
蘇透沉默着凝視她。
看到她潔淨漂亮的臉蛋上流露出些許不願。
“我都好久沒能進這裏了,就待一會兒也不行嗎?”
“也行,你在這裏照顧一下她。”
蘇透點點頭,起身拿起掛在門口的風衣披上。
“你又要去莉莉烏姆?”
桃子板着臉,那聲音聽起來極爲不悅,“不是已經說好退出了嗎?”
“嗯,退出了。但是朋友。”
“那種只會把麻煩事給你的朋友不要不就行了?吶,我說,我們一起去下界生活不好嗎?反正你有錢,我也有存款。在下界當醫生就算你遊手好閒光靠我醫生的收入也能過的很滋潤的。”
蘇透沒回答,自顧自的出去了。
“你遲早死外邊好了!我不會給你收屍的!”
迎着夜晚的冷風,還聽見身後的人說這種話。
沒什麼特別的心情。
無疑。
在這個世界,作爲牢獄頂級的殺手。曾經的不朽金鎖三代頭目,能善終成現在這樣,絕對算是牢獄裏最自由的人之一了。
但蘇透無法感到輕鬆。
每當呼吸着牢獄渾濁的空氣,仰望遠遠地從下界衍生出的臺階心情都會變得陰鬱。那是一個奇特的臺階,不知道是天然還是人造的,從懸崖邊上伸出十來米,那下面是虛無。
蘇透永遠記得那天。
三代聖女高聲說:“我有罪,我的罪名爲惰怠。”
“怠慢了神,讓人民蒙受了巨大的損失。”
“我罪該萬死。”
“我願意用我的生命來平息神的怒火。”
就那樣,從臺階上跳下,沒入了虛無。被虛無吞噬而死,或者說消失,是在這世界最嚴重的刑法,非罪大惡極的人不會被處以這種刑罰。
蘇透對聖女沒興趣。
他早就認真的認定,那是愚弄人的把戲。那是給那些絕望的人發泄情緒的人偶。
只是定定的看着聖女沒入虛無,消失。
不是因爲聖女,是因爲那裏本來不是虛無,原本的處刑臺是在另外的地方。
那裏有一間酒館。
那裏現在只剩下了半截牆壁,還有靠着牆的藏酒櫃。23瓶剩下的未出售的酒被蘇透帶回家了。
而那位支撐了蘇透十幾年的人已經伴隨大部分陷入虛無的建築物消失了。
蘇透來到大洞面前。
以前這裏是牢獄最繁華的街道。而現在連流浪狗都不願意來這裏。也是,狗的鼻子比人更敏捷,它們能敏銳的嗅到危機。
眺望洞下邊無盡的黑。
蘇透想到,會不會下面的世界纔是真的,而現在存在的這處大陸纔是假的。
很多次想跳下去一探究竟。
“小蘇弟弟,勇敢的活下去吧。要是實在撐不住了,就來姐姐這裏。”
“但是,絕對不能再輕易地去死哦?明白了嗎?”
“你啊,真的一點也不可愛,這時候就該老老實實的說我知道了。快說。”
“···”
可是每當想到那些畫面,蘇透沒法那樣做。
忘不了。
原本的自己是該死的。是姐姐收留了自己,推薦自己去了不朽金鎖。
訓練,累的吐了,是她安慰。
第一次殺人。恐懼到好久睡不着,是她陪着。
對自己感到噁心,抑鬱,想自殺,也是她。
···
那是一個非常溫柔的人。
也正因爲是那樣,連不朽金鎖初代都只是正常的追求她,從來不用任何粗暴的手段。那就像盛開在黑暗裏的一朵純白的花。
但如今凋零了。
就那樣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