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拉華距紐約只有不到兩小時的車程。
多蕾絲靠向座背，閉目稍作休憩。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急剎車將她驚醒。
“小姐，前面似乎發生了……”加斯帕艱難地吞嚥着口水，“事故。”
多蕾絲按下車窗，行人接二連三跳入紐約東河的撲通聲和尖叫此起彼伏。
機動行道已陷於癱瘓，停滯車輛排起的長龍在視野內逶迤。
依稀可見的盡頭，布魯克林大橋上飄揚的美國國旗被折斷，當空墜落。一頭巨型蜥蜴趴在花崗岩橋塔上，搖頭擺尾嘶吼着爬向鋼索。
用事故來形容顯然過於委婉了。
……誰能想到，她初到紐約就能碰上這麼精彩紛呈的場景。
蜥蜴像打地鼠一般拍向下面的車隊。
巨爪的陰影覆過來，打頭的敞篷車突然飄了起來，被無形之手拽離了蜥蜴的接觸範圍，而後輕輕落在右側的人行道。
紅藍相間的身影從未知的來處竄出，與撲向他的怪物纏鬥在一起。
儘管相隔幾十米，多蕾絲依然能聞到爬蟲身上衝鼻的腥臭氣。
它是生活在下水道里嗎？
多蕾絲一臉複雜地拍了張照。
瞄到女孩鬱郁的神情，加斯帕出聲寬慰：“沒事，我們有蜘蛛俠，他肯定能解決。”
他話音未盡，巨蜥摔進河底的同時，那道人影也被甩了出去，以不科學的後衝力劃出過長的軌跡，眼看要掉在這邊。
“看樣子，我們下車回去更安全……”加斯帕擦了擦淌到眼皮的汗。他回過頭，正瞧見女孩推開車門，箭一般衝出去。
預判了落點，多蕾絲躍至半空接住墜落的緊身衣愛好者，停在車上。
幸虧接到了，要不然這人落下來很有可能會把車頂砸壞。
成功挽救了邁巴赫，她顯而易見地鬆了口氣：“太好了……”
落在彼得·帕克眼裏，難免成了對他安危的關心。
在成爲義警的一個月內，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貼心的圍觀羣衆，感動之餘還有些尷尬——
畢竟，這女孩還抱着他呢。而且，這是哈利的妹妹，他剛纔就認出來了。
“可以把我放下來嗎？”彼得小聲說道，甚至忘了話癆。
“好啊。”多蕾絲痛快地撒了手。
車頂光滑到不可思議，再加上站了一個人，幾乎沒有多餘的立足之地。多蕾絲撒手太快，他尚未來得及穩住身形，順着車身呲溜滑了下去。
“哈哈哈哈沒事吧，蜘蛛男孩？”友好且心大的紐約市民坐在車內大笑，連帶他身上的小孩子也衝彼得做了個嘲笑的鬼臉。
閃光燈接連亮起，相信不久後，蜘蛛俠摔了一跤的照片會傳遍各大社交媒體。
彼得發誓這是他被稱作“蜘蛛俠”後，最倒黴滑稽的一天。
蛛絲攀上鋼索，他剛要光速離開現場，聽見女孩含笑的聲音：“可以跟我合張影嗎？”
“好、好吧。”從上空跳回來，他乾巴巴地回道。
*
巨蜥被打了強效麻醉藥，移交紐約警署，從頭到尾有驚無險。
多蕾絲戳了戳圖片上戴着頭套的年輕人。
紐約什麼時候多了個“蜘蛛俠”？
她來不及深思，車停了下來。
於是，她被火速地送到了醫療部休息室，旁邊只有個疑似負責接待她的金髮姑娘。
這不正常，很不正常。雖然她沒太多參與重組家庭的經驗，據她所知，沒有哪個重組家庭初次會面定在體檢中心。
最重要的是，瑪格達始終沒露面。
多蕾絲掃過姑娘的胸牌，揚起臉，把笑容裏的甜度上調了幾分：“薇奧拉姐姐，我什麼時候能離開？”
“不用擔心，多蕾絲小姐。體檢開始後您就能離開這兒。”薇奧拉彎腰倒了茶水，遞過來。
而後，無論她打聽什麼，薇奧拉只會掛着營業式微笑，告訴她，一切要聽奧斯本先生的安排。她們的對話僅能進行到談論口紅色號的地步。對於她的誇讚，薇奧拉照單全收，但是不會袒露任何有用信息，比如爲什麼要體檢，要檢查什麼。
她最不擅長應對二十出頭的姑娘。她們足夠成熟，能看穿她的小伎倆，又不夠成熟，還沒有孩子，對她產生不了共情。
眉尖微微蹙起，多蕾絲將疑慮壓在眼底，點開鎖屏，重新變更了定位。
“超人今天營業了嗎”被頂到聊天內容的最前列。
不知道她不在的時候，他們都說了些什麼，羣聊積了幾百條未讀消息。
多蕾絲正要往上翻，頁面上閃出了多人語音通話的邀請。
“你果然在醫院，我猜得對！就說嘛，多蕾絲，你哥哥他們肯定會有所懷疑。”表姐瓊那頭隱約能聽到水流聲，約莫是在茶水間。
“……？”她緩緩打出幾個問號。
提姆好心朝她解說：“昨天看見你發的信息，瓊說哈利·奧斯本八成會有不好的聯想……諸如懷孕。”
“哈？”多蕾絲目瞪口呆，“那你認爲呢？”
“我本來不相信。通常而言，嘔吐和妊娠反應沒有必然聯繫。但是場景設定爲酒吧，沒飲酒的前提下，嘔吐的女性被人懷疑懷孕的概率會顯著上升。”他甚至發過來一組數據來論證。
就連進羣后很少發言的另一個網友“弒日之弓”也插了一嘴：“懷孕就懷孕唄，這有什麼。”
聽聲音，像是位小姐姐。
然而，多蕾絲當下沒空留意這細節。
她下意識想斥責他們推斷的荒謬性，可冷靜分析，邏輯鏈竟是成立的。把手指插進頭髮，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既然他對你母親不大友好，就算他猜想落空，可能會利用你去夜店的事兒將質疑的矛頭對準你母親。”提姆語調平淡。
單是想象瑪格達會因此被針對，多蕾絲已難以保持平靜。
想到酒吧的初遇，她反脣相譏：“他也不是什麼正經人。”
他當時想必清楚她的身份，居然還說那種話。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暗自在哈利頭上標出加粗的“超級沒有下限”的字樣，多蕾絲壓抑着怒火，把不得體的話跳過去，“的有錢人。”
“有錢人下限都不高。比如說哥譚的布某斯、白宮的特某普。”瓊毫無障礙地get了她的意思，“說起這個，你要你哥哥的花邊新聞嗎？我以前收集了一沓，包括和法國超模二三事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