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ddit讓我們無意間結緣，幾周前我跟他在夜店第一次見面……我愛上了他。”她引人遐思地停頓了須臾，擡起泛紅的眼睛，“可原來這一切都是騙局！”
多蕾絲哭得不能自已，以至於需要停下來平緩急促起來的呼吸。
黑麪具用虎口託着下巴，朝她揚了揚臉，命令她繼續說下去。
“他一直在調查我和我媽媽。十五年前，他母親纏綿病榻，諾曼先生在某次活動中遇到了我媽媽，然後短暫墜入愛河。”她輕咳着略過，“但後來他們沒有再聯繫。可惜這件事被他母親知道了，那位夫人的病情急速惡化到病入膏肓的程度。”
假話需要摻雜在真話裏，才顯得可信。她和哈利的會面發生在最近，有心人自然能夠查到。至於別的，她就不信黑麪具持續追蹤着奧斯本家的緋聞軼事。而且類似的花邊新聞，哪個所謂的成功人士沒有？
“我媽媽不久前和諾曼先生重逢，約定結婚。他就故意欺騙我的感情來報復我！後來，他獲悉諾曼先生有意把大部分遺產留給我，更是對我敵意重重。”
她想起什麼似的，恐懼地瞪大眼睛，渾身發抖：“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他會趁諾曼先生離開美國的時候，想辦法除掉我。”
“我曾經是那麼地愛他……”多蕾絲拼命回想以前排演過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從妄想症患者切換到懷春少女模式。
羞赧、悲慼和絕望輪番上演。“但我愛的人已經不在了……或者從未存在過……”
黑麪具顯然對傾聽少女心事毫無興趣，他打斷多蕾絲，直奔疑點：“如果他要殺你，爲什麼不告訴你父母？”
“你覺得比起常年陪在身邊的兒子，諾曼先生會相信沒見過幾次面的繼女嗎？”她慘淡一笑，一滴眼淚墜在腮龐瑩瑩閃光。
多蕾絲試圖透過朦朧的淚眼觀察黑麪具的神色。當然什麼也看不到。
故事編得狗血過頭了，她有點後悔。不過她相信情真意切的演技足夠彌補不足。
緊接着，她聽到嗤的一聲笑。
多蕾絲緊張地望過去，笑的人卻不是黑麪具——
男人抱臂倚着不遠處高聳的玻璃柱體，殷紅頭罩上部應該是眼睛的位置透出兩片森然白光，看不出瞳孔。
紅頭罩，那位當街槍擊市長的哥譚惡棍。他竟然和黑麪具搞在了一起。
窮兇極惡的匪徒*2
佯裝鎮定地收回目光，多蕾絲迎上面前人黑黝黝的眼洞：“我們應該聯手。”
“我會是你潛伏在哈利·奧斯本身邊的利器。”女孩揚起脖頸，“這樣你能不費吹灰之力除掉他，我也會成爲除我媽媽外，奧斯本唯一合法的財產繼承人。”
“我們互惠互利，還有比這更棒的事嗎？”她脣角上揚的弧度流露出狂妄的煽動意味，一望可知的野心由於年輕的無知無畏而愈發顯得有些淺薄。
漂亮蠢貨。
黑麪具不屑地想。
等他得手，她拿不到一個子兒。他會把奧氏生吞活剝。
“我從不信任被愛情迷惑的女人，尤其是陷入愛情的女人。”他冷笑着，按動藏於掌心的開關。
項圈上刺出的針頭泛着危險的銀芒猛地扎進多蕾絲頸內靜脈。
“因爲……她們都會被愛情衝昏頭腦，忘了初衷，沒有例外。”黑麪具居高臨下俯視着倒下的女孩。骷髏樣的面目在多蕾絲昏沉的視野內逐漸扭曲。
這算什麼？演得太好弄巧成拙了？
而且，他一定沒看過王爾德版本的莎樂美——愛而不得的女人寧願得到愛人的頭顱。
多蕾絲試圖阻止微型針管輸入不明液體，然而這項圈像具有吞噬氣力的魔力。她掙扎着，在意識徹底落入泥淖前，擡頭髮出意味不明的喟嘆：“您真該多讀書。”
黑麪具莫名感受到了嘲諷。與此同時，耳側傳來毫不掩飾的笑聲。他不滿地轉過臉。
紅頭罩無辜聳了聳肩：“青少年，簡直五十度灰式煩人哈。”
*
紐約州威徹斯特郡。
澤維爾莊園天光晴好，綠茵草坪飄滿了泥土和木頭被陽光烘烤的香味。
“少了快銀和鐳射眼，周圍安靜了好多啊。”
閃爍克拉麗絲將手枕在腦袋下，直面日光的眼瞳充盈着春芽似的嫩綠色，瞧不見瞳孔。
“咦？克拉，琴和旺達怎麼也不見了？你看到她們了嗎？”李千歡坐起來，望了望四周，和一臉迷惑的克拉麗絲視線相撞。兩人面面相覷。
人都去哪兒了？
校長辦公室的門微微敞開，查爾斯·澤維爾坐在辦公桌後，努力忽略門扉龐由下而下堆着的幾個腦袋——琴利用她的心靈操縱能力能夠短時間內使他們達到隱身效果，但當然瞞不過他。
“這就是你們那位‘多蕾絲’的新哥哥？”鐳射眼斯科特·薩默斯正躍躍欲試地扒着門縫，想要往裏竄。
旺達的語氣有些古怪：“……我非常確定是的。”
“你們能小點聲嗎？”琴頭疼地氣音告誡道，“我不保證能避過教授。”
奇異的是，皮特羅這會兒非常安靜。
“放心吧，琴，教授聽不到，否則他早就讓我們回去了。”斯科特安慰着紅髮姑娘，說得異常肯定。
我已經聽到了。
查爾斯輕咳幾聲警告他們，而後將視線放在對面不算熟識的金髮青年身上。
他出現在這兒，語出驚人：“多蕾絲·布倫南一天前被人劫走，沒人知道她在哪裏。”
哈利·奧斯本的耐心在等待嘉莉·懷特占卜結果的過程中逐漸消耗，他直視着查爾斯敲了敲額心：“我清楚你能做什麼。”
“希望你能幫助你的同胞，她現在需要你。”
X教授神色轉向凝重，他站起身：“請跟我來。”
地下訓練場走廊的盡頭，鐫刻着“X”字母的大門中心發射出溫柔的藍光，掃過查爾斯的虹膜，緩緩打開。
等待在一旁的野獸望了眼教授身旁的陌生人，遲疑道：“教授，這……”
“沒關係，漢克。”他看向哈利，“你可以進來。”
查爾斯戴上光腦，推開儀器開關。
全世界變種人的腦電波一剎那彙集在腦中，形形色色的身影經由光腦投映於漆黑上空，浩渺如銀河。
嬉笑、吵鬧、哭泣聲……他穿過喧囂，試着搜索捕捉他曾聽到過的那道聲音，卻一無所獲。
它就像從未存在過，不留任何蹤跡。
他閉上眼，再一次嘗試。仍舊以失敗告終。
“……有人把她的思想屏蔽了。”他對上哈利霎時間肅然的面目，解釋，“很有可能是利用變種人抑制劑。”
“所以，我暫時感應不到她。”查爾斯垂眼嘆道，“必須等到對方對她的禁錮失效。”
*
多蕾絲醒來就看到一張低配、肥胖版的超人面孔。
超人和地球人比已足夠高大，但他居然比超人還大了一圈，神情呆滯地隔着玻璃看她。
“界、界、界！”發現她醒了，他口中驚喜地發出幾個模糊的音節。
更詭異的是，多蕾絲聽懂了他在說什麼。
“不、不可能。”她慌忙向後躲，“我媽媽生不出你這樣的兒子。”
“你不用害怕，他現在不想掙脫鎖鏈，更不會進去。”
多蕾絲循聲揚起臉，隔壁的透明囚室，站着位身形修長的女性。見多蕾絲看過來，她隨意地將搭在胸前的頭髮甩向身後——那頭高高束起的橙紅色馬尾足有一米五長——動作間臂膀上結實的肌肉塊自然地凸起。
周身散發着女武神般威風凜凜的颯拓氣場。
“這位姐姐，你和神奇女俠有什麼關係嗎？”
多蕾絲注意到她赤紅額帶上和戴安娜·普林斯頭箍相似的星狀圖案。
“亞馬遜的公主殿下？”女人冷哼一聲，她的眼神凝聚起來，緊緊盯着多蕾絲，恍似一頭悠閒慵懶卻能瞬間絞殺獵物的母豹，“我和那位公主沒有任何關係。”
哦。多蕾絲秒懂。
關係緊密，且有過節，或者說一方有心結？
“呵，你還沒認出我嗎？”女戰士抱胸而立，右腿擡起抵着鋼化玻璃。
她意味深長地念出她的名字：“你的妊娠反應怎麼樣了，多蕾絲·布倫南？”
多蕾絲伸出食指抗議：“首先，要不傳謠不信謠。”
“其次，”她睜大眼睛，猶疑着審視風姿凜然的女人，“……不要告訴我你是羣裏的‘弒日之弓’。”
“你可以叫我阿爾忒彌斯。”女戰士挑起眉，輕聲哼笑。
多蕾絲不由哽了一下：“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遇到你，我一定會興奮地告訴瓊和提姆……”
她謹慎地吞下“中二病”：“弒日之弓是個大美人。”
“不過，現在，請你告訴我，這人是你朋友嗎？”她指向囚室外的藍色巨人。他正跟着屏幕裏的超人傻乎乎地學着動作。
“不是。”阿爾忒彌斯跟隨她一同觀察起威脅力十足但智商明顯堪憂的藍大個，她的眉心皺起，“他不是任何人的朋友。”
“他是個沒有靈魂的怪物。以爲他自己是超人。”
“這點我不同意。”
說話人的身形漸漸從黑暗中全部顯現出來，罕見地沒有帶面具的年輕面容袒露於光線下——黑髮藍眼，眉目深邃，飛起的眉尾和凌亂額發透出夾雜着桀驁的帥氣。
棕黃夾克掩映下胸前的紅色蝙蝠標誌異常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