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布魯斯·韋恩而言,異變發生得很突然。

    起初是持續性的腰痠背痛。即使他剛甦醒,經過一夜休整,身體依然疲憊難言。不,是較之從前加倍地疲憊,就像他重新回到尚是普通人的時候,速成的體能訓練致使運動過量,肌肉一時間不堪重負,痠痛無力。

    只是這次,他不再年輕。

    “也許,您該考慮減少您對夜間極限運動的熱愛。”阿爾弗雷德遞來咖啡的同時,向他投去夾雜着不贊同的關懷眼神。

    布魯斯用緘默迴應,消極而堅決地表達不合作態度。

    然而,很快發生了讓他無法繼續沉默的事。

    那是一個普通的清晨,他照舊在五小時睡眠後醒來。

    深黑色窗簾隔絕了白日,僅留下些微亮光四處遊弋,冷清如常。

    某種不明來源的危機感卻在須臾間攫取了他的心神。它如此強烈,以至於在他意識到前,全身的肌肉已經繃緊,做好了戰鬥準備。

    表面看來,室內不存在任何危險的苗頭,但他清楚,這纔是最危險的。

    他支起手肘,揮至前胸的小臂依稀碰到了什麼富於彈性的東西。男人的胸肌通常沒有這麼柔軟。

    布魯斯·韋恩向下望去。

    兩團過分挺圓的軟肉正鼓鼓囊囊地堆在他的胸部,完全擋住他看向腹肌的視線——它們足足有排球那麼大,在手臂的壓迫下彈力十足地凹下一片,極具觀賞性。

    ……

    ……

    ……

    布魯斯確保自己以最冷靜的姿態下牀。

    接着,冷靜地披上睡袍,冷靜地走進衛生間,冷靜地打開燈。

    洗手池上方的鏡子映出男人的身形。

    除了胸前兩個擁擠的排球,他的腰肢詭異地纖細,兩隻手就能握住,至於臀部——金·卡戴珊的都不能與其相比,沒有正常人能擁有這樣面積的臀部。

    他原本佈滿青色鬍渣的下頜變得白皙光滑,腦後長髮披瀉。撇去這些,他失去了更多女人身上不該有的東西。

    他,不,或許是她,她看起來徹頭徹尾地像個女人,身體比例失常的漏斗形女人。

    布魯斯深深地閉上了眼,唯有上下起伏的胸膛泄露了他的不平靜。

    而那兩團該死的球體也隨着他的深呼吸猛烈地抖動。髮尾掃過,一陣瘙癢。

    一瞬間,布魯斯感到了深切的窒息,物理和心理雙重意義上的窒息和堵塞。

    他決定先把頭髮剪短。

    *

    這天,盧修斯·福克斯祕密分管的生化科研部,接待了一位特殊的貴賓。

    她是位男裝麗人,一頭鐵T風格的黑短髮,S型身材豐滿高挑,只不過整體看來略有誇張,這絲毫不損害她的魅力。硬朗的臉部輪廓和銳化的五官,尤其是剛強堅毅的藍眼睛,令她在柔媚的身形外多了些男性化的英氣。

    一個性感版的布魯斯·韋恩。或許是韋恩董事長的遠方表親?

    爲她做體檢的研究員傑瑞米幾次在衝動下想要開口索要聯繫方式——老天啊,高中畢業後,他以爲他失去了怦然心動的能力,直到她的出現。她將他重新點燃。

    可是,未等傑瑞米做好心理建設,她便在盧修斯總裁的引領下走出了體檢室。她和盧修斯非常親近。他們這些穿白衣的研究員圍着她忙前忙後,她卻像未看到他們一樣,自顧自地陷於沉思,臉上流露着介於冷沉和空洞之間的情緒。當盧修斯出現時,那雙眼睛才真正地映入了人影。

    那一刻,傑瑞米悲傷地意識到,他失戀了。相信不久後,他就能看到韋恩小姐和盧修斯的喜訊。

    *

    “情況……”盧修斯拿着體檢分析報告,一項項查看,“看起來異常不錯。”

    不錯?

    布魯斯嚥下幾乎要涌出喉嚨的質問,勉力維持着鎮定的表面,等待盧修斯說下去。

    “事實上,如果忽略您突然紊亂的第二性徵,您的身體狀況意外地好,各項指標顯示,您的器官、組織的狀態恢復了青年人的水平。”

    盧修斯看着他說:“從科學意義上講,您還是布魯斯·韋恩。我想,您或許該試着享受當下,畢竟沒有多少人有重返青春的機會。”

    也許是他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保持平靜上,一瞬間,布魯斯覺得他沒有領悟對方的意思。

    “我會盡快趕製適合您的制服。”盧修斯摸了摸下巴,“貓女小姐的衣服是個不錯的參考。”

    布魯斯腦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塞琳娜·凱爾那身S*M意味濃烈的戰鬥緊身衣,賽琳娜精巧的面孔被蝙蝠頭替代……

    DoubleKill。

    看來盧修斯並不能給他提供什麼切實的幫助。

    這時候,布魯斯由衷慶幸,提姆已經搬去了泰坦塔。

    但他能避開養子們,卻無法避開管家先生。

    在得知異變對他的身體沒造成損害甚至幫助他恢復健康後,阿爾弗雷德就被一種詭異的輕鬆愉悅籠罩。

    “布魯斯老爺,您今天要去夜巡嗎?”老人笑眯眯地拿出盧修斯製作的女士戰鬥服。

    那衣服使用了最新的納米技術,看起來像黑膠材質,充分貼合穿戴者的身體曲線,同時給予最大的運動自由。盧修斯聲稱它的韌度和防禦性極佳。

    布魯斯別過頭,看也不願看那件情趣性十足的所謂戰鬥服,渾身散發出黑沉的自閉氣息——坦白說,阿爾弗雷德很多年沒再見到他有如此明顯的情感流露,哪怕是在和塔利亞小姐分手的時候。

    “您要去夜巡嗎?”阿爾弗雷德重複道。

    布魯斯難以自制地皺起眉頭。

    “……我有制服。”他艱難地從牙縫裏擠出回答。

    *

    蝙蝠燈打在常年籠罩在哥譚上空的灰色雲層,蒼白的冷月俯瞰着深夜的哥譚警局。

    戈登警長隱隱懷疑事態有些不對勁。多年來,蝙蝠俠從未遲到過,彷彿只要你打開蝙蝠燈,他隨時會閃現到你面前。

    現在,戈登已等待了將近一小時。他甚至開始猜測,小丑是否又一次歸來。

    戈登下意識握緊雙拳,挺直了脊背。

    一道黑色投影悄悄爬上他的皮鞋。他猛地擡頭,牆面上滑過蝙蝠面甲被月光拉長的尖耳,翻滾的披風輪廓在他眼前一閃而過。

    黑影沉沒於徹骨的晦暗陰影中。

    “戈登。”他熟悉的沙啞嗓音低而沉緩地響起。

    一切似乎和平日沒有區別。戈登心裏卻掀起了驚濤駭浪,他聽到了蝙蝠俠強自抑制的喘息,一聲更似一聲急促,像遲暮老人不甘於年華逝去而發出的悲涼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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