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蕾絲坐在吧檯前，托起腮，沉沉地嘆了口氣。
“總之，這星期開始，我至少七、八次被惡性-事件牽連了。”
“所以你想讓我做你的臨時保鏢？”昔日享譽地下世界的僱傭兵阿爾忒彌斯挑了挑眉，“不過，請我的價格，你可能沒有概念。”
“想想吧，阿爾姐姐，你差點就見不到我了。錢有那麼重要嗎？”多蕾絲綠汪汪的眼珠盈着水光，看起來可憐極了。
紐約警局還沒有找到關於金髮綁架犯的任何痕跡。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對方明顯是衝着她來的，沒道理失敗一次就放棄。對於他bug一樣的火焰，多蕾絲毫無破解的辦法，普通保鏢根本沒有招架之力。
而她自己現在的實力非常極端。不使用能力的話，對付一般雜兵尚可，遇上難纏的人似乎只有原地吞掉或者用“我的世界”當場分屍。場面過於血腥。
她又不想殺人！
只有bug才能打敗bug。
因此，多蕾絲離開蜘蛛俠就趕快聯繫了阿爾忒彌斯。
想到阿爾忒彌斯矯健的身手和那把流溢着神光的巨斧，多蕾絲捧起臉頰，眼裏飄出了希冀的星星。
“打個商量嘛，阿爾姐姐。要是你不想當保鏢的話，當我的教練也行！”
女武神微微瞥來的眸光流露出漫不經心的審視。她打量着多蕾絲，勾起嘴脣：“亞馬遜人搏鬥的方式不適合一般人。”
“哈，別聽她胡說。”
黑髮男人跨坐過來，大杯啤酒被他哐噹一聲放在吧檯上，泡沫上涌，順着杯壁往下流淌。
“她就是不想教你。”傑森·陶德手肘支着桌子，另一手輕輕拍了拍多蕾絲的腦袋。
他懶散地笑起來：“不如來請我來教你吧，多小莉？”
……他們有熟到這地步嗎？
多蕾絲偏頭避開他的手，視線掃過桌上啤酒和男人隱隱發亮的眼神。
“他日常酒後興奮，想在喝醉後動手。”阿爾忒彌斯環抱着胸部，發出響亮的嗤笑，“像個脆弱的青春期小男孩。”
“明明是酒量差還發酒瘋的醉鬼吧！”多蕾絲忍不住吐槽。
“……”傑森決定維護他的尊嚴，“我是在喝酒的時候收拾幾個不長眼的傢伙。”
他站起身，咧嘴笑了一下：“你要見識見識‘醉鬼’的格鬥術嗎？”
於是，他們從吧檯區來到了地下——多蕾絲幾乎認不出這是她當初租給阿爾忒彌斯的別業了。這兒徹頭徹尾變成了法外者們的基地，連防空洞地下室也被改造成了空曠的訓練場。
儘管酒意微醺，傑森當起老師來像模像樣。
他盯住多蕾絲的眼神轉瞬間肅然：“試着攻擊我。”
女孩並不猶豫，收斂了力度，剎那襲上來。
她的攻擊全憑本能，快如疾風驟雨，汪洋恣肆般氾濫地劈頭打來。和被黑麪具操控時一樣，進攻毫無章法，但少了那股碾壓性的絕對力量。
傑森輕易地尋出破綻，腳踝轉動勾住她的小腿，引她重心偏移，接着一個十字固將她按倒。
一連串舉動似曾相識。多蕾絲摔在地上，眸底映出男人利落起身的背影。
她下意識地喊出：“小喪屍？”
傑森的身形有一瞬凝滯。他側過臉，眼簾微闔掩去意味不明的神色，而後伸手拉她起來。
“你很喜歡用轉身側擊的招數？”他像什麼也沒發生似的，切回主題。
“但是你的下盤不穩，力度不夠，很容易被別人趁勢擊倒。像這樣……”
話音未落，多蕾絲重心迅速下沉，緊接着衝膝反擊。
傑森被打了個猝不及防，他試圖像剛纔那樣牽制她的下一步動作。可她學得極快，完美閃避，全身穩固如磐石，旋身猛地送出掌擊。
傑森不由沉默了片刻。
高傲的亞馬遜女戰士毫不客氣地大笑出聲。
“……你故意的吧，阿爾忒彌斯？”
刻意用“亞馬遜人”的字眼暗示他，多小莉只是常人體質，偏偏他又確實沒從她的路數中看出特別的地方，以爲她擊敗黑麪具的實力不過曇花一現。
“你很善於說出顯而易見的事實？”女戰士大大方方承認了。
多蕾絲蹲在旁邊，十二萬分的真誠：“謝謝你，陶德老師。”
她看了看阿爾忒彌斯，轉過頭，欲蓋彌彰地補了一句：“我們不會嘲笑你的。”
“畢竟你喝過酒，發揮有失水準也是正常現象。”女孩輕聲嘀咕，“酒鬼嘛。”
傑森簡直要被她們的兩連擊氣笑了。雙腳蹬地騰身躍起，他剛要說什麼，比扎羅沉重的腳步聲傳來。
“界、界！”藍色巨人小心翼翼地捧着小巧玲瓏的手機，“響了！”
多蕾絲接過電話。
那頭傳來提姆的聲音：“多莉，你聽說新澤西高速路出了連環車禍的事嗎？”
“誒？沒聽說啊。”多蕾絲手動搜索新聞，卻一無所獲。
她點開提姆發來的消息——“奧斯本化工股票連跌十餘點，內幕人士透露掌舵人物諾曼·奧斯本下落不明”。
笑容在脣邊凍結。她播出瑪格達的號碼，“嘟嘟嘟”的待接通聲後是甜美的機械女音：“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多蕾絲的心臟倏然下沉。她維持着鎮定的神情，迎上法外者們夾雜着擔憂的疑惑眼神，得體地告別。
一路上她試着聯繫周圍的人。諾曼先生的電話忙音、哈利關機、瑪格達始終未接通。
奧斯本宅一片漆黑，加斯帕都不在。宅邸愈發顯得空蕩寂冷。多蕾絲默默坐在黑暗裏，腦中混亂地遊蕩着各色惶惑的猜想
——發生了什麼？是誰做的？是衝着瑪格達嗎？她帶着她逃離了這麼多年，還是被抓住了嗎？
疑問和恐懼上下翻滾，攪得她不得安寧。胃部劇烈着痙攣收縮，她想蜷縮起來緩解疼痛，卻連一絲一毫移動的力氣也沒有，只是呆坐着。
直到整點鐘聲敲響，粘稠陰鬱的平靜表面咻的一聲被撕破。
七點鐘。距離她第一次和瑪格達打電話，已過了兩個半小時。
她們曾有過約定。不管什麼時間，什麼場合，對方的電話一定要接。就算錯過，也要在一個小時內回過去。因爲她們隨時面臨着被研究室“回收”的風險。
遇到躲不過的麻煩時也要儘可能給對方留下訊息。瑪格達無論走到哪兒，都會發出定位。
可現在，她不知道瑪格達在什麼地方。她甚至不知道是否能在看到她。
偌大的世界，擠滿了芸芸衆生，可她只有她。她唯一不能失去的只有她。
多蕾絲緊盯着手機。
瑪格達怎麼會不回覆她？瑪格達怎麼會消失？
一定是手機壞了。它像她一樣，遇到瑪格達的事故，就會宕機，出故障。一定是它壞掉了。
多蕾絲反覆地開關機。
她想，它會好起來的。
可是，手機始終沒有反應。
沒有短信、沒有未接來電，一點聲音也沒有。
多蕾絲幾乎要溺死在厚重陰冷的悽寂裏。
忽然間，手機發出震動。
多蕾絲乍然驚起，屏幕斑斕閃爍的光在她緊鎖的眉間交錯——
哈利·奧斯本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