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可進入軍校後發生的樁樁件件事情,無不將她又拉回降淵星的記憶裏,
老頭,母親,父親,再加上剛相認的師兄以及未見過面的師叔,但陶離怎麼也想不到,在偏遠的珀加星,她又見到了以前的舊人,還是於她影響深遠的舊人。
“不認識了”
一如記憶中的清冷嗓音,依舊是記憶中的一身黑色長衣,態度還是那般不冷不談,卻讓人感覺親切。
陶離看了看一旁詫異的糸亞,尤其盯着那黑眸許久當初第一次見就覺着親切,原因在這兒啊,再看那漂亮的五官,可不就跟眼前人一模一樣,
“你們認識”終於回過神的糸亞還是有些不可置信,盯着陶離的眼睛帶着好奇與探究,
“比跟你認識的早”,目光終於從陶離身上移開,卡萊直視自己“陌生的”兒子,語氣卻帶着關心,“怎麼,好奇”
只聽他說話,似乎毫不避諱自己與糸亞剛相認的事實,倒是讓糸亞措手不及,與封黎對視一眼,乖巧回答道,
“沒有”,
卡萊點頭,沒有說話,也沒有再回頭看陶離一眼,徑直走向爲他而準備的會場,似乎那是一片聖地,而他便是衆人朝拜的真神。
望着那閒庭信步的背影,陶離與糸亞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有好奇與啞然,卻默契的沒有說話,
集合時間快遲到了,還是先應付眼前再說。
四人匆匆而走,誰也沒有注意,後方還有個目瞪口呆的人,不是安娜又是誰。
只是她臉上突然出現的鄙夷,卻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不明白她看到陶離與卡萊相熟的一幕,不是應該更加忌憚嗎
怎麼反而還鄙夷了
這問題估計除了安娜自己,誰也不能解答,不過就算陶離知道了,也不會放在心上就是,
卻說陶離等人終於到了會場,發現此次集合與想象中不一樣,不是整個指揮艦所有部隊的集合,
只是新生而已,加上信息安全處的人,也不過堪堪四五十,南嘯並不在其中,顯然已經離開。
不算太正式的會議,在奎啓正兒八經的演講中開始,陶離擡頭,發現卡萊正閉目養神,當然,她現在還不知道他叫卡萊,更不知道他是南嘯嘴裏那個看不上眼的宣傳部部長,她纔剛剛知道“漂亮叔叔”竟是糸亞的父親,
“你情緒不對”,耳邊傳來殷戈的精神力傳音,讓陶離從恍惚中回神,“那個人你認識”
“小時候見過”,
“那”
“剛得知父母可能身亡的那段時間,我不敢跟爺爺說,怕被看出端倪,就一個人偷偷躲起來,給他發信息,你不知道,我第一個終端就是他偷偷送我的,被我藏在後山的樹屋的房頂上,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就給他發信息,不管什麼時間,他總是第一時間回我”
“那後來呢”
“後來”,陶離低頭,避過卡萊突然睜開的眼睛,“後來終端被爺爺發現,銷燬了”。
“好了,都過去了,小時候的事,不提也罷”,甩掉腦中的回憶,陶離正色道,“教官演講要結束了”。
“最後,我要鼓勵在座的你們,此次緊急任務雖然波折不斷,但你們相互扶持,並肩戰鬥,尤其有個別表現優異的學員”,奎啓說這話的時候看着陶離,又讓她感覺一陣古怪,可惜他很快移開視線,讓陶離來不及深究,
“經上級研究決定,特授予此次任務中優秀學員紫色勳章,以茲鼓勵,有請宣傳部卡萊部長爲優秀學員頒獎”
“卡萊”似曾相識的名字讓陶離一愣,這不是南嘯口中那個擡頭正好看見“漂亮叔叔”起身,陶離果斷將後半句話堵住,恍惚間奎啓再說什麼已經完全聽不到了,直到糸亞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她袖子。
“還愣着幹什麼,上臺領獎啊”
“什麼”
陶離回神,發現最上方的叔叔正一臉微笑地注視着她,似乎有一無形的力量,推着她慢慢走向高臺,讓她終於看清紫色勳章的模樣,
那是一朵綻放的紫色雛菊,微黃的花蕊栩栩如生,一瞬間,陶離似乎看到了降淵星的山谷,微風拂過,紫色的花海輕輕搖曳。
陶離一動不動,任由叔叔替她帶上這特別的勳章,
“好看嗎”黑色的眼眸似乎有紫色流轉,陶離一愣,驟然一個標準的聯邦軍禮,
“謝長官”
“不用這麼嚴肅”,卡萊微笑,依舊盯着陶離,“也不用這麼生分”,
“是”
“這是你母親最喜歡的花”
愴然的語氣,讓陶離終於直視卡萊,
“你不用這麼驚訝,我跟你父母都是舊友,不然當初也不會出現在降淵星不是”
“”陶離默然,她不是驚訝,只是不知該用什麼態度面對眼前這熟悉的陌生人,仔細想來,那都是十二年前的事了,
十二年,能改變太多東西了。
“漂亮叔叔”又出現的這般巧合,不早不晚的,剛好在她得到母親饋贈之後,又卡着她不能去星雲梯。
想起南嘯對眼前人的評價,陶離雖然不信,但也不會像小時候那樣全然信任他。
畢竟他位高權重,很難將他與惦記星石的那些人撇清,說不得他就是其中之一呢。
“長大了”,卡萊點頭,陶離的沉默並沒有使他生氣,反而頗爲自豪,“有自己想法了”,
“是好事,你從降淵星出來,以後會慢慢知道關於你父母的事情”,
“所有嗎”陶離不由想到數據庫門前被毀的刻字石,想到了南嘯口中那些被隱藏的信息。
果然,一直微笑的卡萊突然怔住,“十幾年不見,怎麼渾身是刺這樣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