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探祕尋寶將扜泥城的陰謀遮蓋得嚴嚴實實,沒有人發現穿過孔雀海的焉耆兵馬,沒有人看到伊循城的刀光劍影,更沒有人察覺扜泥城中的雲波詭譎。
春風越來越暖,孔雀海周邊泛起了綠意,與海頭城周圍白茫茫的鹽鹼地形成了一道明顯的分割線,這座原本的湖濱城池,如今幾乎變成了一片廢墟。
夕陽西下,晚風漸緊,圍攏四周的斷壁殘垣爲還留在城中的旅人遮擋風沙,未經雕刻的木樁搭成的一減木房是這裏唯一的客棧,兩層的木塌通鋪落滿了沙塵。
大多數商隊過了伏魔嶺之後都兼程趕往扜泥城,很少有人再願意到這裏駐腳,只有零散的商客因爲天氣原因實在不敢獨行纔來到海頭城。
一抹殘陽照着古老的城牆,乾涸的湖邊是一層一層灰白色的沙土臺階,遠遠望去一片荒涼景象,有人矗立在牆頭上向遠處張望,在商議着明日前進的方向。
夜幕降臨,這座城池也早早陷入安靜之中,甚至連一盞燈都不曾點起,夜風吹過城牆的縫隙,發出忽高忽低的呼嘯聲。
乾涸縮水之後的孔雀海岸邊距離海頭城有十多裏,一輪明月升起湖面之上,如果在城頭仔細觀看,便會發現一道黑影正在不斷向城下移動。
那黑影越來越大,月色蒼茫中,宛如一條黑龍游走在沙灘之上,正朝海頭城緩緩游來,走進了才發現是一大隊人馬正在行軍,不到半個時辰便到了城下。月光之下,只見這支人馬鎧甲裝備都十分整齊,兵刃在月光下閃着寒光,隊列雖然不算整齊,但黑壓壓一片卻鴉雀無聲,至今還未驚動城裏的人,可見平日也是訓練有素
。
如果久在西域的人一眼便能看出這是焉耆的兵馬,海頭城和焉耆隔着孔雀海,焉耆人馬能夠悄無聲息來到鄯善境內,真如同神兵天將。
就在此時,忽然從東北角的城牆後面走出來三個人影,快步來到大軍面前,向一位身形高大的武將行禮道:“大將軍,城裏都準備好了!”
這人正是焉耆大將軍朱那,此人天生長着一道一字眉,兩條眉毛連成一條線,面頰細長,形容古怪,前來報信的人一眼就認出來了。
“嗯,安平侯辦事果然乾淨利落!”朱那微微點頭,問道:“城裏的人都查清楚了嗎?”
那人答道:“將軍放心,這幾日到海頭城的不超過五十人,都是普通的商客和當地的一些百姓,並沒有漢軍的人出現。”
“很好,”朱那扭頭看看明月,言道,“時辰還早,就在這裏休息兩個時辰,士兵們養精蓄銳,半夜一鼓作氣拿下扜泥城。”
來人躬身笑道:“將軍說得極是,我們已經在城裏爲將軍準備了葡萄酒,請將軍暫作休息,稍後攻城纔好大展神威。”
“遵命!”
朱那抖了抖鎧甲上的塵土,將頭盔取下:“前面帶路。”
前來接應的人帶着朱那連同數百焉耆護衛進入海頭城,其餘的焉耆士兵則分佈在城外各處就地歇息,每個人都將身上最後的乾糧和水都喫光,以便輕裝上陣。
突然進城的數百人驚動了城內休息的百姓,一個個驚慌失措,但他們發現這些人只是去了城中的客棧,並沒有來搶劫燒殺,便暫時安靜下來,躲在暗處悄悄觀察。外來的客商有些心中不不安,想要連夜偷偷溜走,出城才發現外面還有更多的士兵,被攔截回來之後嚇得臉色蒼白,他們身上大多攜帶了一些財物,生怕被這些官兵給強
行收走。
躲在黑暗之中,海頭城內的人發現是焉耆兵馬之後,全都大喫一驚,都在議論焉耆兵馬的動向,恐怕又要引起鄯善的一場腥風血雨。
木質的簡陋客棧之中,朱那帶着幾名副將圍坐休整,接頭之人早在三天前就到了海頭城中,以商隊的身份在海頭城等候,運來了不少物資接應朱那一行。雖說這些酒肉不夠全軍使用,但一百多副將和侍衛卻足夠大喫一頓,經歷了半個多月的風沙奔波和海中乘船,一路上乾糧清水,再喫到這麼美味的酒肉,朱那等人甚至對
這幾位接頭人都親熱了許多。
海頭城中人心惶惶,但客棧內卻歡聲笑語,大家推杯換盞,討論着攻下扜泥城之後能夠大肆洗?劫一番,滿載而歸。
至於海頭城內這幾個窮商隊的財物,他們根本沒有看在眼裏,一路奔波,大家都忙着休息養精蓄銳,去搶劫那些商隊只會白白耗費體力,得不償失。接頭之人言道:“大將軍,主人已經吩咐過,等大軍進城之後,就會有有人專門帶路,扜泥城實力最雄厚的幾個家族任憑你們搜刮,能帶走多少就帶走多少,但是其他城內
的房屋儘量不要破壞。”
“哈哈哈,這個自然!”朱那喝着葡萄酒得意大笑,“除此之外,安平侯答應給我們的兵器不知什麼時候能夠兌現?”
那人答道:“兵器早已在府庫之中,都是漢軍這次運來的最精良的兵器,接下來焉耆將要面對高昌壁的漢軍,任憑大將軍先去挑選。”
“嗯,安平侯果然思考周到,這樣本將軍就放心了,”朱那滿意地點點頭,環顧四周舉杯朗聲道:“兄弟們,爲了接下來的大勝,乾杯!”
焉耆衆將大笑舉杯,先不說這場大勝之後論功行賞,就是今晚殺到扜泥城中就能搶到無數財寶也讓衆人期待不已。明月高懸,夜風愈緊,海頭城內外一片歡聲笑語,士兵們各自整理着兵刃鎧甲,摩拳擦掌等待一場勝券在握的大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