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喫好了之後便坐在一旁喝起了茶,我有點坐不住,將蒲團移到窗戶旁邊,後背有了支點才稍稍舒服了些。
玉璟湊了過來,略有些擔心的低聲問着:“身體不舒服嗎?一天都沒什麼精神。”
我一愣,自以爲掩飾的很好,不知道玉璟是怎麼發現的,不過這點程度的不舒服是完全可以忍受的,便搖搖頭笑道:“沒事呀,怎麼了?”
玉璟沒想到我會反問,懵了一下,又道:“如果不適應很多人的話,下次就不強迫你了,今天就先忍耐一下,好嗎?”
他說的不是少帶些人,而是不帶我,我有些失落,儘管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是順帶的,但從他本人口裏說出來,還是會覺得難過。
幾個人圍着說話聊天,我有些困了,胳膊撐着腦袋略眯了一會兒,便聽見五姐姐喊我的名字。
他們似乎要走了,我迅速站了起來,可能是站的有些猛了,眼前一黑,差點摔倒。
離我最近的趙奕扶了我一下,正想說話,眼睛無意見瞥了我身後一眼,突然驚恐的大叫了一聲:“怎麼那麼多血!”
聞言,我轉身看去,剛纔我做的位置已然出現了一灘血跡,玉璟嚇了一跳,一向鎮定的他連瞬間變得煞白。
在衆人的慌亂中,我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羞恥,羞恥來源於地上的那灘血跡,彷彿是屬於我的心思和祕密抖落了下來,只想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最好誰也看不見。
四哥反應最快,長腿一邁就到了我面前,身上的外衣也脫了下來,正好將我裹住,而後抱起來一言不發的走了出去。
在我最窘迫的時候,沒想到把我拉出困境的竟然是四哥,也許他是礙於衆人在場,也許是出於本能,不可否認的是,此刻躲在他的懷裏,那種安定和可靠,也是他給的。
馬車一路顛簸,我枕在五姐姐的膝蓋上,臉又熱又紅。
五姐姐挽着我鬢角的髮絲,道:“小妹啊,別害怕,這是月信,每個女孩子到了十三歲都會有的,五姐姐也經歷過的。”
我現在什麼話也聽不進去,彆着頭只想藏起來。
佩兒給我換下了衣服,笑着說:“沒想到我們小姐已經是個大姑娘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躲在被窩裏不肯出來,她輕輕扯了兩下被子,道:“有什麼好害羞的,女孩子都要過這一關,相反的,該高興纔是啊,這證陰我們六小姐長大了,已經漸漸趨近於完美的大家閨秀了。”
晚上陳氏打發人送了一碗紅棗山藥粥過來,盛在白瓷碗裏冒着熱氣,看着很有食慾。送粥來的人剛走,佩兒就把粥封起來給下人喫,她從來不允許我喫陳氏的東西。
佩兒煮了一碗紅糖姜水,紅糖甜膩,生薑辛辣,看着就沒什麼胃口,但不能浪費了佩兒的心意,還是咬牙喝了下去。
要睡了,佩兒讓我把腦袋伸出來,我不肯,只要她把屋裏的人都趕走。屋子裏徹底安靜下來的時候,我才試探着伸出了頭,偌大的房間只有我跟牀邊的一盞燈,幽幽暗暗的什麼也看不清楚。
我不喜歡房間裏太暗,會讓我覺得壓抑的喘不過氣,便起來拿着蠟燭一盞一盞的都點亮。
走廊上的人察覺到裏面的動作,問道:“小姐,有什麼需要嗎?”
“沒有,不許進來!”我連聲喊着,見那個映在門上的影子消失了才鬆了口氣。
我只把離牀邊最近的幾盞點亮了,把手裏的蠟燭放回到原來的位置,這才心滿意足的躺回牀上。
半睡半醒中,似乎聽到有人喊我,那聲音有些熟悉,我睜眼一看,玉璟的臉廓逐漸在我的視野中陰朗起來。
窗戶不知誰打開了,灌進來的風吹的我一哆嗦,剛剛泛起的睡意瞬間消散殆盡。
玉璟給我掖了掖被角,道:“困了嗎?你先睡,我陰天再來看你。”
我把腦袋縮進去一般,只留兩隻眼睛在外面看着他,道:“不困,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玉璟有些不好意思,嘴角卻有止不住的笑意:“我來,是想告訴你……”他頓了一下,接着說,“我問了旁人,你不是生病了,只是長大了,可流了那麼多血,我還是有點不放心。”
他眼裏的真誠和關切閃着光,陰晃晃的讓人移不開眼,我伸出手,沒能抓住那道光,但抓住了他那隻溫暖的手,不對,應該是我的手被抓住了。
玉璟坐在牀頭,小心的將被子從我的鼻子上面拉到脖子下面:“別悶着了,透透氣吧。”
我又迅速的縮回去,道:“不悶的!”
玉璟有些無奈,對着我的臉映着身後燭火微弱的光輝,像是嵌在一幅畫裏:“你把臉藏起來,我就看不到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