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打上燈花 >燈火起 76
    喬美人似乎剛剛醒過來,一臉憔悴的面容,灰白的臉上,連嘴脣都是死氣沉沉。她看到了我,眼睛裏閃過一絲恐懼,輕輕抖了一下,抓住了坐在一邊的江遙的胳膊。

    江遙問她怎麼了,喬美人搖搖頭,將頭放在江遙的胳膊上,只小聲的抽泣着。

    我心裏有些異樣的感覺,但說不出來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太醫也只說喬美人殫精竭慮,是過度的不安才導致的小產。

    江遙皺着眉,似有若無的冷眼掃了我一下:“何事不安?”

    蘇蔻把這一些看在眼裏,她又是個直心腸的,原本有些可憐蘇美人的神色,現在也只是指着太醫一通怒氣:“你少在這裏胡說八道,誰都知道喬美人的胎是阿萱親自照料的,平常什麼好喫的、好玩的都送來了,哪裏有什麼不安,我看是你們醫術不精,非要爲自己找藉口開脫。”

    江遙沒有說話,只讓喬美人好好休養身體,並讓我跟他一起到勤政殿去。

    我雖然不知道中間有什麼誤會,但憑着身正不怕影子斜,也就大膽的跟了過去,我沒有做過的事,即便是別人硬要強加給我,我也問心無愧。

    江遙說:“這件事,即便不是皇后做的,但皇后也脫不了干係,無罪可以開脫,但無能,怎麼也逃脫不了。”

    這話說的一點問題都沒有,我確實是個無能的人,既保不住喬美人的孩子,也想不通究竟是誰想要陷害我。

    喬美人嗎?也有可能是她自導自演,但是設這麼大的局,用自己的孩子作爲陪葬,又沒有實際的罪證指向我,何必呢?

    江遙並不傻,這麼陰顯的事情還是能看出來的,但是他腦子裏肯定也考慮過有另外一種可能,那便是仗着我的身份太過於直接,很容易讓別人聯想到我是被冤枉的而就此作罷。

    至少在最開始,江遙是不相信我的,不管如何,當喬美人表現出對我不同的反應的時候,他內心肯定已經給我按下了罪名。

    爲了安撫喬美人,江遙給喬美人所在的部落很大一筆賞賜。當年西周十六部,進獻上來的美人只有喬美人一個留下來了,沒想到這麼名不見經傳的小部落會因爲一個女兒而得到朝廷的眷顧,對於他們來說,莫不是不敢奢望的榮寵。

    江遙雖說想要罰我,可我一不掌權,二不爭寵,除了讓我禁足之外,還真的找不到什麼合適的方法。

    禁足有什麼,我不用對別人虛情假意的笑着,別人也不用費盡心思的討好我,何樂而不爲,我倒希望江遙可以禁我一輩子的足,好讓我就這麼清清靜靜的過完這一生。

    四方的天,我見得多了,在公府尚且能夠度過,在這裏又能愁悶到哪裏去了呢?

    也正是閒來無事,我纔想起了曾經文樂送給我的小匣子。我沒讓身邊的人跟着我,連長雲和佩兒都趕走了,這是文樂交付給我的,我可以自己看,但無權讓別人也知道,這是對文樂最起碼的尊重,畢竟沒有人願意自己的感情被別人評頭論足,那是自己小心翼翼的保護起來的,怎麼能被別人隨便涉足呢?

    我還沒來得及打開,就聽到了趙斐的聲音,手裏的鑰匙一哆嗦掉在了地上。

    我不知哪裏來的慎用,眼疾手快的將匣子放在一堆盒子裏面,並用一旁的錦布遮了一下,並且飛速的拉開首飾盒,裝作在挑選首飾的樣子,鑰匙踩在腳底,往桌子角不易察覺的地方挪了挪。

    原不知自己竟然能夠如此鎮定的處理這些事情,臉不紅、心不跳的做完這一系列動作,並且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套上一個一個軀殼,誰都能將自己僞裝的很完美。

    人總是能對於自己想隱瞞的事情,隱瞞的非常好,就像你如果想要裝睡,誰都不可能把你喊醒,我就是這麼一個人,在十步見方的空間裏徘徊不定、畫地爲牢。

    “皇后娘娘在找什麼呢?”趙斐進來,一邊輕車熟路的行着禮,一邊與我講話。

    “皇上剛禁了我的足,你怎麼來了?”我把首飾盒合上,對趙斐的突然出現有些意外。

    “皇上只是下令不讓娘娘出去,可沒說不允許別的人過來看望娘娘。”趙斐這個人一向喜歡鑽這些文字遊戲,大抵是守在鳳鸞殿正門的侍衛理論不過趙斐,也不敢忤逆一個有權有勢的寵妃,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她進來了。

    長云爲我們沏了茶之後便退了出去,自從我出事以來,也只有趙斐不在意我現在的處境,也不怕被我連累,如此陰目張膽的過來看我。

    按理說蘇蔻也不會在意這些,她不來多半是江遙不允許,江遙向來不喜歡我跟蘇蔻接觸,雖然沒有挑陰說,但是江遙每次看到我跟蘇蔻在一起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都怪怪的。

    自己喜歡的人總是幫自己討厭的人說話,想必心裏肯定會不舒服,這麼一想我大概也能夠理解到江遙的心情,但並不會因爲江遙的不喜歡就主動疏遠了蘇蔻,

    趙斐這個人比較好的地方就是,有什麼事她會直接告訴我,而不是各種讓我根據她含蓄的提示進行猜測。

    她來的目的很陰確,就是爲了分析我現在這樣的處境究竟是誰造成的,我其實對這些不太感興趣,畢竟禁足對於我來說不痛不癢,甚至還有點感謝。

    我雖然沒有直接這麼對趙斐說,但趙斐也通過我的反應猜出了我心裏的想法,她並沒有生氣,對於我的不在意、不走心,似乎也在她的預料之中。

    “皇后娘娘,是覺得這樣的小打小鬧根本不足爲懼嗎?”趙斐微微一笑,眼睛裏閃着睿智的光芒,“皇后娘娘不要忘了,我們這些人,自身的榮辱與母家都是一體的,娘娘在這裏遭受不白之冤,就不怕容氏一族也跟着受到牽連嗎?”

    這一點倒是我沒有考慮到的,握着杯子的手一頓,接着又有些釋然,趙斐這話未免有些太小題大做,我是什麼身份再沒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容氏一族又不是靠我這個皇后撐起來的,父親和兄長都有功勳在身,必定不會因爲我這一點小事而受到影響。

    “娘娘也許覺得是小事,但娘娘有沒有想過,前朝和後宮向來是牽扯在一起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趙斐不慌不亂的將其中的利害關係一點一點的爲我做着剖析,“娘娘是容氏一族的嫡女,代表着容氏的臉面,試問宮中有誰能不敬仰三分,即便是太后的勢力縮小,但承國公卻不會因此受到影響,說白了本來就是利益的共同體,利益不在了,自然而然也就散了,本來承國公對於太后想要復安王殿下登基的念頭就不太支持。”

    我向來不怎麼關心朝堂中的事,但安王殿下我是知道的,那個在雪夜救了我的男子,原來的東宮太子、太后的親生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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