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重的寥寥幾語,就已經讓燕綰能夠想象的到,京城的某些人對謝忱的態度有多惡劣。
倘若不是有人在背後推動,無權無勢的百姓豈敢拿皇室中人胡亂開玩笑呢!
謝忱的事情暫且放到一邊不提。
他敲了敲面前的桌子,強行拉回了燕綰的注意力。
相處近十年,謝忱當然知道燕綰私底下是個什麼樣的性格。
別看小姑娘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實際上是最容易被帶偏的,而且一旦被帶偏,沒有人提醒她的話,她是根本想不起來自己的初衷的。
好哄又好騙,說的就是她了。
“京城的流言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而且我都離開京城那麼久,這會兒恐怕早就沒人會再提那些事情了,綰綰也沒必要再想着那些讓人不高興的事情,別的事情都沒有你重要,我們還是再來說說有人下毒的事情吧!”
謝忱如今放在心上的,也只有燕綰一人而已。
早些時候,他一直擔心燕綰壽元有損,後來得知還有補救的辦法,心中好不容易纔鬆了一口氣,可他陪着燕綰等了許久,也還沒見到普度大師幫忙施展補救的手段,只瞧着他們因爲層出不窮的意外,一次又一次的推遲前往碎葉城的時間。
這讓他越發的心焦起來。
海瀾月擔心燕綰會繼續追問她,叫她變得啞口無言,這會兒便十分的贊同着謝忱的話。
她緊跟着說道:“我原本想着這裏是咱們的地盤,有我們的人在周圍看着,必然不會叫你們出什麼意外,誰知道竟然還有人能繞過四周的耳目,在碗筷和柴火中下毒,你們且放心,我們定是要將這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的。”
燕綰抿了抿脣,不大相信她的話。
“要不是我們警惕性高,特地請了大和尚回來爲我們檢查,說不定得等到毒發之後,你們才知道有人下毒的事情呢!”
還說什麼是她們的地盤呢!
其實地方也算不上大,而且連個像樣的大夫都沒有。
張柳的妻子感染了風寒,居然都沒有替她醫治,甚至連個通用的藥方都沒有,更不必說是抓藥熬藥來喝了。
可真是有夠寒磣的。
海瀾月只能解釋道:“這確實是我們的疏忽了。”
燕綰瞧見她好言好語的模樣,也不好繼續緊抓着這件事不放,只得嘆了口氣,低頭去喝着謝忱爲她倒的茶水。
“既然你們都說不是你們做的,那我就暫且當做真的與你們無關吧,但是不管下毒的人到底是誰,你們這邊總要給我個交代的。”
她頓了下,想起了至今還不知道下落的僕從等人。
便說:“其他的事情緩緩再說,也是可以的,但是你將我們帶來的那些人和馬車到底放到了什麼地方去了?”
燕綰和謝忱這幾日也在村子裏逛了許久,只從表面上來看,是沒有瞧見什麼能夠藏人的地方。
但是燕綰聽說鄉下人家,都會在家中或是其他隱蔽的地方挖上幾個地窖,或者是其他用來藏東西的地方,也不知那些入口被海瀾月她們放到了何處去,燕綰與謝忱竟是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發現。
究竟是何種的情況,還是需要海瀾月自己來說清楚了。
話題忽然就轉到了其他地方去。
海瀾月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對着少女詢問的表情,茫然了好一會兒,才連連擺手:“這不是因爲我們這邊能用來住人的屋子,實在是太少,與你們隨行的下人又實在是太多,若是將他們留在這裏,恐怕根本沒有足夠的地方讓他們住下的,我這才讓人把他們送到附近城鎮去了,等你們從這兒離開,改道去碎葉城的時候,路過的第一個城鎮,他們就留在那裏的。”
她可是特地花了一大筆銀子,在鎮上買了一套宅子,專門用來安置燕綰和謝忱她們帶來的僕人的。
這筆銀子是她私人出的,還不能走公賬。
雖說她並不會缺錢花,但想到那筆有來無回的銀子,她還是會覺得有些心疼的。
甚至還很想抱怨燕綰她們帶了太多的人。
明明錦官城與碎葉城離的並不是很遠,帶上個把打手,不就已經足夠了麼?
何必還要帶上那麼多的人!
人多的時候,會被她們攔下,人少的時候同樣也是會被攔下的。
所以大家都輕鬆一些,少帶些人,難道不好麼!
如果叫燕綰知道了海瀾月的這番念頭,想必是會很好心的給她解釋一下,有些時候人多人少是很無所謂的,重要的是得有排面纔行。
恰好大多數有排面的人,身後跟着的人都是不會少的。
還未到要離開的時候,遠在鎮上的僕役一流自然也不可能前腳才提了他們的名字,後腳就見到他們的身影。
等到他們帶着馬車過來,將村子前面的空地佔的滿滿當當,以至於本就不算大的小村莊,看上去就更顯逼仄了。
海瀾月和顧千重這些天就一直沒閒下來過。
自從那天見了燕綰,又從普度大師口中得知,屋中的器具之上確實被人下了藥,即便不是那等見血封喉的烈性毒藥,但那些會讓人成癮,自此之後連本性都迷失的慢性毒藥,也不見得是什麼好相與的東西。
偏偏海瀾月手下的人和顧千重手下的是兩撥人。
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存在。
而且在對待燕綰和謝忱的時候,不約而同的認爲對方會貼身守候着,因此他們都選擇了在遠處觀望着。
畢竟地方不是很大,兩撥人也有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時候,但燈下黑便是如此。
哪怕都已經面對面的見過了。
可誰都沒有發現其中的不對勁之處。
若不是燕綰和謝忱自己察覺到了不對勁,怕是等到毒發之時才能發覺的。
顧千重是覺得怪不到自己那邊的人身上的。
須得知道一開始去同燕綰和謝忱聯繫的,就是海瀾月手下的張柳。
安排住處,每日送餐也都是他一手準備的。
有這麼一個前提在,怎麼能不叫人誤會!
而海瀾月恰好也是這麼想的。
她的人已經在明面上出過頭了,那暗地裏行保護職責的人自然該是由顧千重的人來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