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邊收拾行李,文秀在外面跑着找房子,第三天的時候拿了一張房子的圖樣來,很普通的院子,文秀說房主本是北邊來的商人,在這邊納了一房妾置的房子,在這邊做生意蝕了本,所以賣了鋪子和房子要回北邊去了。

    這張圖是那商人蓋房子的時候畫的,雖然簡單,但是卻完全可以看出個大概來。因爲原主人是北方人,所以房子不是南方這樣細門窄巷的風格,院子很敞亮,而且爲了放一些店鋪裏放不下的貨,爲了安全起見,牆也壘的高,這兩點我一聽,就先滿意了一半了。

    兩進院子,不算耳房有五間屋子,我們三個大人一個小孩兒住是肯定夠了。外面的院子文秀能在那兒練功舞劍,後面的院子裏有小花壇,巧姐在這裏玩是肯定夠活動的。

    文秀也很滿意:“房子我看過了,青磚新房,才蓋了兩年多,院子寬敞,屋子乾淨。”

    “要價多少呢?”

    “連房子帶傢什,開價是八百兩,他自己說當了當時買這塊地方就花了數百,蓋的時候又都用的好磚好木料,還有裏面的傢什器物他也都不帶走了,那些傢俱我看了,的確都是好木材的,連竈房裏的鍋碗瓢盆都一應俱全,搬進去以後一切現成什麼也不用添置了。中人給說合的,讓到六百五十兩。”

    我點頭:“行,價格算公道。主要是我看中這裏清靜,但是離大街又不算太遠,獨門獨戶,清靜。主要我看上了它院牆比較高,一般的小偷小摸進不來,要是再厲害點兒的有本事的高手,估計又不會來。”

    文秀一笑:“來了也不怕,來一個收拾一個,來兩個就收拾一雙。”

    那些木料和傢俱算是軟裝修了,在現代來講,都是裝時死貴但是裝上了就不值什麼錢了,不管是再轉賣也好或是拆遷賠償也好都算不上多少價。

    平兒也對這處房子的情況很滿意,我開了匣子取銀票給文秀帶去,中人要抽一點點好處費這是一定的,不過是從那賣房商人的手裏抽,至於抽多少我們就不管了。

    “一手交錢一手交房契文書,另外收據過戶文契手續要辦好了,可別讓人哄了。”

    文秀說:“我曉得,鳳姐姐你不用擔心。”

    “什麼時候咱們能搬過去?”

    文秀說:“中人拍胸脯說是找人打掃拾掇下,明後兩日就能弄完,咱們收拾了鋪蓋就能住進去了。”

    “挺好挺好。”

    “好什麼呀,我估計那做中人的說不定會順手牽羊摸些什麼走呢。”

    “那不怕他,過戶文契上寫明白傢什件數,要緊的大件寫上,到他們打掃完了再清點一下,少一件讓那中人賠。”

    文秀一笑:“鳳姐姐倒是精明,不過這中人倒是佔不着便宜了。人常說,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才是好,他們拉縴中跑腿費嘴皮子,掙的錢也要養活一家老小的,隨他們去吧,左右也偷不去什麼要緊東西。”

    我們熱情萬丈的期待起新房子來,平兒已經計劃好了,要扯什麼樣的布料做什麼樣的簾子帳子,巧姐睜着眼睛託着腮看我們,描紅的紙頁上半天沒寫一個字。她也很期待,但是也能看得出不安。文秀在外面張羅,弄我們的新房子。

    對我來說,那更意味着一個全新的,美好生活的開始。

    馮嫂子一直有些不安的勸說我還是養好傷一切再做打算,我只是向她微笑。她又說最好等沈爺回來再決斷,我仍然不出聲,或是顧左右而言他。馮嫂子勸了兩次之後,也發現我們搬走 一事已成定局,而我是不會改變主意的。

    於是她轉而打點起別的事來。說我們的行李不夠,搬進一所新屋裏面會需要很多瑣碎之物,而且也沒有人伺候,實在不妥。她推薦給我們一個牙婆。這時代販賣人口不是什麼罪惡貿易,而且牙婆在很大程度上是擔任中間人的角色,她給想找飯碗的人一個機會,也給要僱人請人人主人家一個方便。

    起碼馮嫂子領來的這個牙婆,看起來並不招人討厭。不讓人覺得很刻薄很兇惡。她行個禮,然後問我想找什麼樣的人。我想了想,我們其實並不需要太多人,生活可以很簡單,不過考慮到平兒,我還有巧姐都算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物了,做飯洗衣的一定要請人,讓我們去做飯的話……別的不說,那個燒火就是個一大難題。這時候那竈膛砌的……我有幸見了一次,怪不得都拿燒火丫頭這幾個字埋汰人呢,燒火的人的確是滿面塵灰煙火色,兩鬢雖非蒼蒼,十指卻真的很黑。看着平兒這麼光鮮水嫩的美人去廚房燒火,這實在不象話。在賈府有這麼句話,大丫頭或是媳婦婆子們會嚇唬小丫頭,不老實聽話打一頓趕去燒火,可見燒火可不是件美差。

    其它的,就能省則省吧。我們在這裏沒社交往來,門房可以不用請。我們的事情也不好讓旁人知道太多,這跑腿聽差小廝什麼的也可以省了。不過平兒可能需要一個小丫頭打下手好差遣。算起來只要需要兩三個人。那個牙婆未免露出些失望之色,也許她看着沈爺這府宅高門深戶,以爲是筆大買賣,但是她還是執勤的回覆了我,並提出備選的名單,能燒火做飯,然後洗洗衣的這樣的媳婦婆子是一抓一大把的,我的要求就是話少,手腳勤快就行了,當然,飯也不能做的讓人喫不下去。小丫頭也沒什麼要求,能做個簡單針線,單純聽話就行了。

    牙婆打個躬,說是下午領着我要的人來讓我挑一挑。我本來打算僱,但是考慮了之後,跟平兒商量着,說買菜做飯洗衣掃地的不妨僱兩個本地的媳婦子,小丫頭完全可以買一個來,年紀不用大,這樣買回來之後聽話好管,而且丫環不同那些幹粗活的媳婦,要出入內院裏屋,要是不握着賣身契,只怕出紕漏。平兒是滿口贊成的。巧姐以前有兩三個丫頭奶媽子跟着,以後可沒有那麼多人圍着她轉了,只希望小姑娘快些適應我們以後的生活。

    有所期待的時候,等這個字變的有了百般滋味。

    然後等我敲定了請兩個大概上了四十的女人來家裏做事,一個姓劉一個姓馬。然後小丫頭也買了一個,原姓李,叫三丫,家裏生活艱難,父母得要錢餬口,還得養兒子,把她賣了。說是三丫,不過小丫頭自己說了,她上面的大丫夭折,二丫也被賣了。

    小丫頭長的不好,瘦瘦的,牙婆也沒有要高價,身價錢二十五兩,還是賣斷終身。

    這年頭女孩子可真不值錢啊!

    我這麼感慨着,文秀也是面帶戚容,她小聲和我說,昨天晚上她回來的晚些,抄了小巷子,有個女孩子攔着她,看起來也就十一二歲,卻是老於風塵了,扯着袖子讓文秀和她進路旁的暗門子。

    我低下頭沒說什麼,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

    行李已經打點好了,明天一早就可以搬入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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