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昀沒點面,可看着面前的女人推着碗,小心翼翼地與碗保持着一個距離,藉助勺子一根一根地嗦着麪條的樣子,心裏那根線似乎波動了一下,泛起幾分漣漪。</p>
他望着她,似是遲疑地問了一句:</p>
“怎麼了,面太燙嗎?”</p>
女孩笑笑,輕顫的睫羽掩下自己的情緒。</p>
那個傻子啊,難道不知道自己現在眼裏多麼的寵溺嗎,可惜……</p>
“面不燙,但是我擔心麪湯濺到衣服上。”</p>
李天昀一時愕然,她身上的那件高定是要還回去的啊。什麼時候,驕傲如她也要過得這般小心翼翼。</p>
“我……”</p>
李天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原本打好的腹稿爛在了肚裏,就連零星的字眼也梗在了喉中。明明是自己害得她不是嗎?</p>
女孩就着勺子喝了最後一口麪湯,伸手抽出李天昀面前的紙,擦了擦嘴,將碗往前推了推。</p>
李天昀偷偷瞄了一眼,碗裏還有大半的面,而面前的她最近也可以說是瘦的骨感。一想到她最近難過的日子,他不禁攥緊了桌下的手。</p>
“你知道的吧。”女孩看着他,眼裏俱是複雜。晚風吹起她的髮絲,明明有些凌亂,卻帶着迷濛般的美。“我愛錢。”</p>
女孩在聲音在晚風裏發涼,驚得李天昀一凜。</p>
李天昀有些慌亂,他抓起女孩的手,狀似無意地說道。</p>
“沒關係,愛錢有什麼關係,我也愛錢啊。”</p>
他沒有錯過女孩眼尾的一絲苦澀,她想對自己說什麼?活生生地剖開自己的傷疤嗎?</p>
李天昀現在的心裏很亂,他生怕自己會再失去她,而且這一次可能再也找不回來了。他不敢想,也不想讓女孩繼續說下去。</p>
女孩難得露出一個嬌笑,卻怎麼也不能讓李天昀開心起來。</p>
“天……李先生,我愛錢,但是後來我發現我好像愛你勝過愛錢。我是不是很可笑啊,哪有做情婦的肖想愛情的。”女孩伸手掩面,“也好,這樣的日子終於結束了。”</p>
“我不配愛人,這樣就很好,我只要每天想着錢就好了。只要想着錢,就不會變得醜陋,就不會不像自己。”</p>
女孩擡起頭,眼裏盡是虛無,直直地撞進李天昀的眼裏。</p>
“不……”</p>
女孩拎起手包,朝着李天昀微微欠了欠身子。</p>
“李先生,謝謝你能請我喫飯。”</p>
“再見了,李先生。”</p>
“夏夏,”李天昀起身,想上前攔住女孩,腳卻怎麼也動不了,“陽夏,再見。”</p>
他對她的傷害太深了,這一次,大概是真的結束了。</p>
女孩,也就是陽夏回頭,望了他一眼,沒說話,便徑直走了。</p>
李天昀,坐在麪攤上,端過那碗早已涼透的半碗麪一股腦地往嘴裏塞,眼睛有些痠疼。</p>
“你一個情婦談什麼感情。”</p>
“你最好認清身份,她不是你能碰的。”</p>
“你不配。”</p>
當初的冷言冷語,一遍遍地迴響在耳邊。</p>
陽夏啊,我錯了。</p>
李天昀低頭,眼裏的淚終究是砸進了碗裏。</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