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行!”顧長卿想也不想地拒絕。

    瘟疫究竟有多可怕,他並非沒有經歷過,幾乎每一場災害或者戰事過後都會爆發一次疫病,只是輕重緩急的問題。

    有些疫病發現及時,控制力度大,就能及時遏止,然而死傷仍是不可避免。

    他不允許她以身涉險。

    “我是大夫,我不會有事的。”顧嬌說着,從小揹簍取出小藥箱,拿出手套與護目鏡戴上,又拿了一件隔離衣穿上。

    顧長卿看她從一個小藥箱裏拿出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東西,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了。

    “你……”

    他張了張嘴。

    顧嬌繫好隔離衣上的最後兩根帶子,對顧長卿道:“我有這些,就不怕傳染了!”

    按理說防護服的效果最佳,可小藥箱裏沒有防護服,只有手術隔離衣,並且只出現了一件,是她的尺寸。

    顧嬌決定的事沒人能夠更改,就算顧長卿質疑由他去殺人,顧嬌也還是會跟過去,除非他把她點穴點在這裏,可萬一前朝餘孽的士兵回來了,被點穴獨自留在這裏的她就危險了。

    思量再三,顧長卿只得同意她去。

    顧嬌沒帶紅纓槍,她抽出了腰間的匕首。

    顧長卿將自己的匕首換給她:“用這個。”

    這把匕首比顧嬌的匕首長,也更鋒利。

    “好。”顧嬌沒拒絕。

    “你把門開着。”顧長卿說。

    “嗯。”顧嬌也應下。

    看吧,她大多數時候都很聽話。

    顧嬌帶着匕首來到那間死士的屋前,擡手叩響了房門。

    腳步聲是從木橋的方向傳來的,死士以爲是前朝餘孽的士兵,他拉開了房門。

    就在房門打開的一霎,死士察覺到了不對勁,他猛地關上房門,奈何晚了一步,顧嬌一腳抵住房門,手中的匕首直直朝死士的腰腹捅去!

    死士關房門是條件反射,過後他就立馬後悔了,他關什麼門啊,直接殺啊!

    然而機會是稍縱即逝的,他若直接攻擊顧嬌,顧嬌興許就得逞不了了。

    顧嬌這一刀又快又狠又準,完全沒給死士喘氣的餘地。

    她將刀子拔出來,鮮血濺了她一身!

    死士直勾勾地倒在地上,臨死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掛了。

    顧長卿看到死士的血濺了顧嬌一身,嗖的自灌木叢後站起身來,大步流星地朝顧嬌這邊走。

    顧嬌伸手衝他比了個停住的手勢:“我沒事,別過來!”

    這是全是感染的血跡。

    顧長卿停在橋上,擔憂地看着她。

    顧嬌將死士拖進小木屋,裏頭是燒了柴火的,顧嬌原本打算將屍體連同屋子一起燒掉,猶豫了一下,她改變了主意。

    她在屋子裏找了一圈沒找到鐵鍬,於是去敲響了隔壁的房門。

    誰料裏頭的人壓根兒不敢開門。

    緊接着,她又換了幾間小木屋,無一例外都沒人給她開門。

    “是因爲我沒說話嗎?他們不知道我是誰,還是將我當成了誰?”顧嬌正猶豫着自己要不要開口,最東頭的那間小木屋的門打開了。

    方纔試圖逃跑卻被死士殘忍打傷的小夥子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

    小夥子好奇地看了看一身奇怪打扮的顧嬌,又看了看死士的那間屋子前倒在血泊中的屍體,他認出了那是死士的屍體。

    他一下子怔住了。

    顧嬌索性朝他走過來,問他道:“有鐵鍬嗎?”

    小夥子又是一怔,姑娘?!

    這這這、這是個姑娘!

    “有鐵鍬嗎?”顧嬌又問了一遍。

    “啊,有、有、有的,你……姑娘……呃……”小夥子不知該如何稱呼她,結結巴巴地問道,“你要嗎鐵鍬?”

    顧嬌:“要。”

    小夥子轉身去拿鐵鍬,許是太緊張慌亂的緣故,他整個人撞在了門板上,撞得頭暈目眩、兩眼冒金星。

    他進屋後,顧嬌聽見刻意壓低的談話聲傳來。

    “是誰來了?”

    “不認識,不過應該不是翊王的人。”

    翊王,前朝餘孽的首領,據說是駙馬的親叔叔。

    “你瘋了!他們不讓我們與外頭的人說話,也不許我們給外頭的人開門,否則就會殺了我們!”

    “我們在這裏和等死又有什麼區別?何況她把那個人殺了,她一定是來幫我們的!”

    “你又知道!”

    “我不管,反正我是要逃的!”

    小夥子說完這句話,便拿着鐵鍬出來了。

    他將鐵鍬遞給顧嬌:“給。”

    顧嬌正要伸手去拿,他想到了什麼,立馬將鐵鍬收了回來,並後退一步,對顧嬌道:“我們是得了瘟疫的人,你當心被傳染了。”

    “我知道。”顧嬌上前,將他手中的鐵鍬拿了過來,“謝了。”

    “哎”小夥子還想說什麼,顧嬌卻已經轉身離開了。

    顧嬌在寨子後方挖了個坑,挖到一半時,那個小夥子走了過來:“你要挖坑嗎?我幫你吧。”

    “不用。”顧嬌說。

    雖是被拒絕,可小夥子仍是拿着另一把鐵鍬滑進了坑裏。

    顧嬌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麼。

    兩個人的速度比一個人快多了,須臾一個大坑便挖好,顧嬌跳上去,把他也拉了上來。

    小夥子起先有些猶豫,可見她戴着手套,似乎這樣不算有肌膚之親,他纔將手遞給了顧嬌。

    顧嬌把死士的屍體拖了過來,扔進坑裏,與柴火一起扔進坑裏,一把火燒了。

    小夥子嚥了咽口水,有些害怕也有些好奇地問:“真是你殺的嗎?”

    他方纔與同屋這麼說,是爲了安撫同屋的情緒,可他心裏是有點兒難以置信的。

    這可是個高手!

    “嗯。”顧嬌嗯了一聲。

    小夥子疑惑地問道:“你是誰?爲什麼要殺他?你的親人也被他們抓來了嗎?”

    言及此處,他撓了撓頭,訕訕道:“啊,我的問題是不是太多了?你可以不說的!你殺了他,你是好人!”

    顧嬌的神色沒多大變化,她問道:“這裏頭關着的都是什麼人?”

    小夥子道:“什麼人都有,販夫走卒,鄉紳老爺。”

    顧嬌問道:“不是住在這裏的村民?”

    小夥子惋惜道:“這裏的村民早被他們殺死了,我們都是後面抓來的,我們的家人也被他們抓走了,如果我們不聽話,他們就會折磨我們的家人,或者,把我們的家人也送來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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