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嬌的睡相有點……嗯,一言難盡。
面色潮紅,被子踢了,枕頭也歪了。
她攤開胳膊腿兒,呈大字躺在褥子上,腦袋歪向一旁。
“姑爺,這邊收拾好了。”門外,房嬤嬤開口說。
“好,我知道了。”蕭珩應下。
蕭珩來到牀邊,看着頭一次如此睡姿清奇的顧嬌,心裏莫名感覺怪怪的。
隨後他又看向了顧嬌的脣角。
等等。
這丫頭是喝懵了嗎,還是做什麼夢了?
怎麼感覺她流了一灘口水?
蕭珩拿出帕子來,輕輕地爲她擦拭乾淨,爲什麼總感覺這丫頭做夢都在笑?
顧嬌醉暈了,沒法兒守歲,其餘人卻是玩鬧到子時,緊接着小淨空與顧小順又噼裏啪啦地點了一通爆竹,不止他們家,整個衚衕都在點。
就這樣也沒把顧嬌從美夢中吵醒。
相公真美,身材真好,是兩輩子加起來都沒見過的極品的好。
真好看真好看!
睡夢中的顧嬌抱着小被子,在牀鋪上滾過來、滾過去。
翌日,顧小寶醒得最早。
他餓了,要喫奶。
姚氏給他餵了奶,他不想睡了,三個多月的寶寶坐也不能坐,爬也不能爬,只能認命地躺着,衣裳還特別厚。
不過顧小寶習慣了,他沒哭鬧,就那麼舔着自己的手指,讓姚氏多睡了一會兒。
昨夜爆竹被燒得噼裏啪啦響,他也一直乖乖的,後面睡着了又被爆竹吵醒也沒鬧,自己喫着手指把自己哄睡着了。
姚氏醒來時顧小寶還在舔手指,這麼乖的孩子真是把姚氏的心都給融化了。
姚氏穿戴整齊去了堂屋,玉芽兒與房嬤嬤也起了,很快家裏小淨空與顧小順也起了。
倆人坐在堂屋發呆,不知顧小順與小淨空說了什麼,二人齊齊看向西屋的門。
須臾,蕭珩從西屋出來了。
二人死死盯着他的右腳,顧小順拿胳膊肘碰了碰小淨空的胳膊,低聲道:“我沒騙你吧,你看,就是好了!”
昨兒就發現了,讓顧琰一打岔,又給忘了,今早他一起來拉着小淨空一起求證。
小淨空盯着壞姐夫的右腳,認真觀察了一陣,點了點頭,嚴肅地認證道:“嗯,是真的好了。”
“你看吧,嬌嬌一回來姐夫就好了。”顧小順與顧嬌在一塊兒是叫姐姐,跟小淨空在一起會叫嬌嬌。
小淨空的稱呼則從來不受顧琰與顧小順的影響,可以說是獨自強大了。
“姐夫!”小淨空叫住蕭珩,走過去,擡起手來在他身上夠了夠,發現夠不着,他搬來椅子爬上去,站在椅子上,還是夠不着。
“你、你下來一點。”他說。
“幹嘛?”蕭珩問。
“下來一點嘛,我有話和你說。”小淨空道。
大過年的,蕭珩決定給小和尚一個面子,他微微彎下身子,與小和尚平視:“怎麼了?”
小淨空伸出小手,鄭重地拍了拍他肩膀:“姐夫,你終於克服了障礙,成爲一個正常人了,我真爲你高興。”
蕭珩眯眼看了看小傢伙,問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小淨空想了想,誠實地說道:“我想漲個租。”
蕭珩:“……”
顧嬌醒來時全家都知道蕭珩的腿腳恢復正常的事了,他們都以爲蕭珩是今早纔好的,姚氏與玉芽兒沒多嘴去說破什麼。
終歸是一件喜事。
姚氏想了一晚上也冷靜下來了,最初得知女兒嫁了個鄉下的瘸腿書生,她心裏不知有多疼。
她女兒好歹是侯府千金,若是自幼養在她身邊,怎麼也不至於嫁個身有殘疾的窮小子。
她曾經也有過這樣的想法。
之所以還是接受了,是因爲一則,她沒養過女兒一天,沒資格對女兒的選擇指手畫腳,二則蕭珩的爲人與品性都深得她心。
她於是自己安慰自己,女兒嫁了更優秀的男子未必就能比如今過得好,只要女兒開開心心的,她也沒什麼可遺憾的了。
然而這個女婿給她的驚喜實在太大了。
不僅考上了幽州解元,進入國子監,更是在科舉中獨佔鰲頭,成了昭國最年輕的新科狀元。
唯一的遺憾就是他的腿疾,而今卻連這點遺憾都消失了。
這讓姚氏還如何狠得下去找蕭珩算賬?
至於說女兒隱瞞了在邊塞幾次死裏逃生的事,她亦是心疼多過苛責。
小倆口並不知自己的掉馬危機已經悄然度過了。
顧嬌從東屋出來發現小淨空孤零零地坐在前院的門檻上,他身子小小的,蘑菇頭齊齊整整的,乍一看,可真像一朵長在雪地裏的寂寞小蘑菇。
顧嬌走過去,彎身看了看他,道:“淨空,你在這裏做什麼?”
小淨空回頭,看向顧嬌說:“我在等師父。”
被他這麼一說,顧嬌就記起來了,小淨空的師父每年都會陪他過生辰,去年也來了,只不過並未與其他人見面,給小淨空留下生辰禮一份梁國房契後便離開了。
顧嬌在小淨空身邊坐下,問道:“你師父昨晚沒來嗎?”
“嗯。”小淨空點頭點頭,情緒有點低落。
顧嬌摸了摸他小腦袋,說道:“今年昭國下了很大的雪,你師父年紀大了,可能不方便出門,又或者在路上耽擱了。”
由於小淨空總是一口一個“師父他老人家”,導致顧嬌至今對對方的印象都是一個白鬍子駝背小老頭兒。
這種天氣別說是個老人家了,便是壯丁也很難趕路的。
小淨空認真地想了想,覺得這也不是沒可能,和他比,他師父確實是年紀蠻大了。
所以他師父可能真的被大雪耽擱了。
“很想你師父嗎?”顧嬌問。
“嗯……一點點啦。”小淨空是個誠實的孩子。
顧嬌頓了頓,問道:“要不,你再給你師父寫一封信?”
小淨空嫌棄地撇了撇小嘴兒:“不要了,我上次給寫他的信他都沒有回我。”
嘴上越是使小性子,就說明他心裏越是在乎這個師父,他本就是十分重情的小孩子,他師父將他撿回來,把他撫養到三歲,在他心裏,師父是如同父親一般的存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