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書院,臨近放學時天氣就不大妙了,課室裏悶熱粘稠,所有人都感覺快要喘不過氣來。
門窗大開,依舊難有涼風吹進來。
來這裏唸書的都不是家境太貧寒的,大家都還算講究,並沒太難聞的氣味。
顧嬌坐在最後一排,左手邊是沐輕塵,右手邊是後門。
她這個位置還算能呼吸到足夠的新鮮空氣。
前排的周桐昏昏欲睡。
一是被和天氣悶的,二是他又熬夜作畫了。
講座上,高夫子正在講解商高定理,也就是顧嬌前世所學的勾股定理。
“周桐!”
高夫子忽然點名。
周桐身子一顫,一臉懵逼地站了起來。
高夫子淡淡說道:“這題你來說,得數是多少?”
周桐嚥了咽口水。
什麼題啊,什麼得數啊?
“八十。”顧嬌面無表情地小聲說。
沐輕塵古怪地朝顧嬌看來。
周桐挺直腰桿兒,大聲道:“八十!”
高夫子狐疑地看了周桐一眼,又看看周桐身後。
周桐身後只有兩個人,沐輕塵與蕭六郎,沐輕塵是不會報答案的,蕭六郎是上課從不聽講的,作業全考抄。
“嗯。”高夫子應了聲,讓周桐坐下。
周桐暗送一口氣,擡起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下課後,沐輕塵拿起近日夫子留的題目,指了一題問顧嬌:“答案是多少?”
“不知道。”顧嬌不假思索地說道。
“那這題呢?”沐輕塵換了一道題目。
“也不知道。”顧嬌說道。
沐輕塵蹙眉看着她:“怎麼周桐問你你就知道?”
周桐是不會做,你也不會做?
顧嬌隨口道:“不會做,蒙的。”
不多時,顧小順跑來找顧嬌了:“六郎,回去了!”
“嗯。”顧嬌開始收拾書袋,漫不經心的樣子,彷彿天生對學習不感興趣。
沐輕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有沒有想過下場科舉?”
“我又不是燕國人。”顧嬌說。
沐輕塵說道:“只要是書院的學生都能參與科舉。”
燕國是一個十分注重人才的上國,從在各國開闢地下武場選拔武學奇才就可見一斑了。
雖說科舉時大多以本國考生爲重,但倘若實在突出,也會破格錄取。
歷年來就不乏這樣的先例。
若是考上了,區區內城符節算什麼,燕國的永久戶籍都不是沒可能的。
“你不想留在燕國嗎?”沐輕塵問。
“一千個考生裏,有一個能留下的嗎?”顧嬌反問。
……難。
燕國科舉是六國之中難度最高的,不僅考試範圍廣,考試科目多,考試的人數也是最多的。
本國考生佔了八成,其餘兩成是來自五國的優秀學子,本國考生有加分,梁國與晉國考生也有少量加分,只有下國考生的篩選機制最爲殘酷。
因此顧嬌要想從云云考生中脫穎而出,其難度可想而知。
沐輕塵道:“我覺得你可以試試。”
顧嬌擺擺手:“算了。”單是寫八股文她就得跪了,讓蕭珩來考還差不多。
顧嬌就迷了:“你怎麼突然對我的考試這麼上心了?”
沐輕塵再次強調:“你要是考中了,就能留在燕國。”
顧嬌挑眉看着他:“我爲什麼要留在燕國?還是說你想我留在燕國?沐輕塵,你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你——”沐輕塵被她噎得夠嗆,冷冷地轉過臉,“你是男人,我怎麼可能會看上你!”
“知道就好。”顧嬌將最後一本書裝進來,拎起書袋,“走了!”
“要下雨了!”沐輕塵望着她的背影提醒。
顧嬌沒回頭,只是揚了揚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姐,好像真的要下雨了,天都暗了。”出書院的小道上,顧小順望着頭頂黑壓壓的烏雲說,“你還去給那什麼小郡主上課嗎?”
“去。”顧嬌說。
小傢伙太認真了,問一句話就能跑到書院來,她怕自己不去,小傢伙會冒雨殺到她家裏。
雖然去了其實也上不了課,但總得現身,這樣才能不叫小孩子失望。
“那我趕車送你。”顧小順說。
自打得知馬王只有兩歲半後,家裏人便很少讓馬王拉車了,一般只讓它拉磨。
所幸家裏還有一匹馬。
顧小順將馬兒牽了出來,套上車轅。
隨後他進屋拿了斗篷與蓑衣,出來時拉車的馬就變成了馬王,那匹馬遠遠地站在衚衕裏。
顧小順目瞪口呆地撓撓頭:“咋回事啊?誰換的,怎麼是你了?”
他將車轅從馬王身上拿下來,將馬王拉進去,又把那匹馬牽過來套上。
“小順,喫點東西再走!”
南師孃在屋裏叫他。
“我帶倆饅頭就行!”顧小順匆匆進了屋。
等他揣着饅頭出來時,拉車的馬又成了馬王!
“不是,這……”
顧小順就迷了:“姐!”
顧嬌走出來,看看馬王,又看看被馬王嚇到邊上的馬兒,說道:“出來。”
馬王不動。
這是一定要出去的意思了。
顧小順:“姐。”
顧嬌道:“算了,你進屋吧,我自己去。”
“哦。”顧小順撓撓頭,轉身進了屋,“……其實我也不重。”
顧嬌坐上馬車,馬王嗖的一聲,馬車絕塵而去!
馬王速度快,顧嬌在路上並未淋到雨,一直到進了府邸大雨才落下。
大雨下個不停,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
顧承風在大樹上躲了一會兒,終究還是被發現了。
他也不知他們是如何發現的,明明自己沒露出任何破綻。
一共四名官差,個個武功都不弱,若是以往顧承風對付起他們倒也不難,可腿上的傷口是在太疼了,他以受了輕傷的代價從四人手中逃脫。
那四人重傷倒地,一時半會兒追不上來。
怕就怕還有第二波官差追來。
一個奴隸而已,在顧承風看來完全沒必要如此興師動衆,但同時他也明白,他們抓的不是奴隸,是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