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是面朝下趴在地上的,也虧得天香閣的門口搭了棚子,地上又鋪了毯子,不燙也不硬,否則非得摔壞烤糊不可。

    徐鳳仙走上前,蹲下身撥開她臉頰上的髮絲。

    當看清女子的半張側顏後,徐鳳仙倒抽一口涼氣。

    額滴個乖乖,這是哪兒的落難神仙?

    她開青樓多年,再加上幾年的戲樓經驗,當真沒見過如此人間絕色。

    衣着寒酸了些……

    又是婦人打扮。

    不是處子的話,價錢上會喫虧點兒。

    但架不住她生得好看,有的客人就好成熟又有風韻的女人。

    “帶進去!”徐鳳仙對丫鬟說。

    “是。”

    貼身丫鬟銀杏叫了幾個孔武有力的僕婦,將女子擡進了大堂。

    二樓如今滿了,只得先放在後院的廂房。

    顧承風剛從外面回來,馬車停在後院旁的馬棚,他從後門走進來,一眼看到天香閣的丫鬟僕婦擡着一名民婦打扮的女子。

    他皺眉:“站住。”

    他如今是天香閣的紅人,加上又有個厲害的“兄弟”撐腰,連徐鳳仙都不敢與他硬鋼。

    銀杏一行人訕笑着停下了。

    銀杏笑着打了招呼:“常公子。”

    蕭珩借了龍一的名字,顧承風借了常璟的名字,都不是東西。

    顧承風看了眼被僕婦們擡着的女子,他就說徐鳳仙怎麼這麼好心,隨隨便便收留一個農婦,原來是個美人。

    銀杏乾笑着解釋道:“這位夫人暈倒在咱們天香閣的門口,徐夫人一片好心,讓咱們先將她擡進來,等她醒了再說。”

    顧承風冷哼道:“哼,徐鳳仙怕是要逼良爲娼吧?”

    銀杏無力反駁。

    畢竟她家夫人就是這個尿性啊。

    “這個人,我要了。”

    讓徐鳳仙把人放了,徐鳳仙鐵定不幹,可他把人要到自己的戲班子來,徐鳳仙應該沒太大意見。

    本來嘛,如今的天香閣就是靠他的戲撐着。

    “這……”銀杏糾結了一會兒,說道,“好吧,我先去和夫人說一聲。但也說不定,這人不會唱戲呢。”

    顧承風不容拒絕地說道:“會不會唱我說了算,在我試她唱戲之前,不許動她。”

    這個要求並不過分,屆時讓徐夫人也過來一同聽她唱戲,她若是唱不出來,再把她弄去接客也不遲。

    銀杏吩咐僕婦一行人將女子擡進了廂房。

    顧承風今晚有一齣戲,他這會兒就得去準備了。

    他一走,銀杏便立刻吩咐屋子裏的四名僕婦:“你們幾個,把她看好了,她醒了記得來稟報我,不許讓她逃了!”

    逃了夫人會揭了她們幾個的皮的!

    其中一個僕婦拍着胸脯道:“銀杏姑娘,你就放心吧!我們一定把她看住!決不讓她踏出屋子半步!”

    ……

    酉時,天穹書院放了學。

    鐘鼎與周桐一行八人,與顧嬌、顧小順在院門口會合。

    他們連馬車都備好了,一共三輛。

    其餘六人,三人一輛,鐘鼎、周桐與顧嬌、顧小順一輛。

    就在周桐站在馬車旁,示意顧嬌與顧小順先上馬車時,袁嘯與趙巍拎着書袋出來了。

    袁嘯是明楓堂的,趙巍與顧小順同班,都是明月堂的。

    他倆見到顧嬌等人一副要出行的樣子,不約而同地朝顧嬌走了過去。

    袁嘯問道:“六郎,你們要去哪兒啊?”

    顧嬌坦蕩地說道:“去天香閣。”

    袁嘯一怔:“天、天香閣?你怎麼會去哪種地方啊?”

    不對,這小子去哪種地方又什麼可奇怪的?

    他來盛都第一天就去逛青樓了好麼?

    袁嘯幽怨地說道:“上回不是說好的,你、你再去快活就得帶上我們嗎?”

    顧嬌:我這也不是去快活呀。

    鐘鼎清了清嗓子:“咳,那是戲樓,不是青樓!”

    袁嘯哼道:“一個意思。”

    盛都也有純聽戲的戲樓,但絕不是天香閣。

    天香閣的前身就是青樓,只是換個招牌、攬個戲班子繼續做生意而已。

    “你、你去不去啊?”袁嘯拽了拽趙巍的袖子,試圖給自己拉個盟友。

    趙巍道貌岸然地說道:“這不大好吧,咱們都是讀書人,不該流連煙花之地。”他說着,話鋒一轉,“但六郎還小,又人生地不熟的,他一定要去,咱們也該儘儘地主之誼。”

    顧嬌:“……”

    姓趙的,你好像也不是盛都人吧?你是燕國齊都的。

    趙巍對袁嘯囁嚅道:“你、你是盛都人,你招待。”

    袁嘯挺起胸脯:“招待就招待!”

    因爲他倆的加入,周桐與鐘鼎爭不過,只得分別去了另外兩輛馬車上。

    坐上馬車後,趙巍古怪地看了顧小順一眼,問道:“你也去啊?”

    顧小順點頭道:“是啊,六郎說帶我去見識一下。”

    袁嘯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肩膀:“六郎的同鄉就是我的同鄉,一切包在我身上,包君滿意!”

    顧小順一臉茫然,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馬車行駛了一段,趙巍忽然低聲開口:“哎,你們聽說了沒有?韓家出事了。”

    袁嘯問道:“韓家?韓徹的那個韓家嗎?”

    韓家的代表人物不少,韓貴妃,韓老太爺,韓將軍,韓侍郎等等等等,但他們只與韓徹在擊鞠賽中打過照面,因此難免提到了他。

    趙巍點頭:“對,就是韓徹家。我下午幫夫子把考卷抱回值房,路過院長的值房時,聽到他與武夫子和另外幾名夫子說起了韓家的事。”

    “到底什麼事啊?”袁嘯是個急性子,最受不了趙巍慢吞吞的這一套。

    趙巍小心翼翼地說道:“韓家二爺死了。”

    袁嘯是盛都人,對韓家的關係略有耳聞,他在腦海裏梳理了一下:“韓徹的……二叔?”

    趙巍道:“好像是。”

    袁嘯抓心撓肝道:“他怎麼了,你趕緊說,別我問一句你答一句,急死我了都!”

    趙巍還是溫吞吞的:“是昨日夜裏的事。我聽到岑院長說,皇長孫回盛都了,韓家二爺夜半三更刺殺皇長孫,結果被國君撞見,國君龍顏大怒,就把他給處死了。”

    其實不是國君處死的,是韓老太爺大義滅親、清理門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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