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其餘人不清楚黑風王已經退役的事,韓燁卻是一清二楚的。
這匹馬年紀大了,本就戰不動了,加上又不知受了什麼刺激,發了瘋的去找舊主,被韓家判定爲無軍營價值。
韓家對外宣稱剩它退役了。
實則是不要它了,任它在外自生自滅。
按褚南的說法,它發現舊主再也回不來後會毫不猶豫地以身殉主。
這麼多天過去了,它餓也餓死了。
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是怎麼一回事啊?
不對,也不是好端端,它瘦了不少。
要知道韓徹一直羨慕大哥的坐騎,就夢想着哪天自己也能夠騎一騎,隔三差五去瞧它,所以對於它的樣子再熟悉不過了。
他忽然就明白了,一定是蕭六郎把這匹馬撿回去了,蕭六郎是大夫,鬼知道他用了什麼法子給黑風王續命。
只可惜,黑風王早已沒了鬥志,續命了又如何?也不過是一副行屍走肉罷了!
想通了這一切的韓徹心底沒了一絲忌憚與害怕,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無際的嘲諷和不屑。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啊蕭六郎。”他騎在自己的黑風騎上,目光落在顧嬌那張長着紅色胎記的英氣小臉上,譏諷地說道,“你沒錢買馬,所以就偷了我們韓家的老黑風王嗎?”
此話一出,衆人俱是大喫一驚。
“什麼?偷?”
“他的黑風王是偷的?”
“我說呢,明明是韓世子的坐騎,怎麼會到了這小子的手裏?”
一旁圍觀的騎兵選手們紛紛竊竊私語了起來。
馬之於騎兵而言就像是兵器之於高手,沒人不想擁有最好的。
可最好的他們往往得不到,也絕不希望自己的對手得到。
如果它屬於一個所有人都望塵莫及的人,那麼衆人的心理就還算平衡。
可一旦它被一個普通人奪走,這種平衡便會瞬間打破。
“原來是偷的”這種認知無疑能讓他們心裏好受一點。
可惜顧嬌的存在不是爲了滿足某些人的弱者自我安慰心理,她是來粉碎他們的幻想的。
顧嬌鎮定自若地說道:“你們韓家的黑風王?那你叫一聲試試,你看它應嗎?”
韓徹噎了噎,凝眸看向顧嬌身上的馬,正色道:“黑風王!過來!”
黑風王不動。
“黑風王!”
韓徹再次發號施令。
黑風王不動如山。
韓徹蹙眉。
奇怪,這匹馬平日裏對自己也沒這麼無動於衷,不讓自己騎,可至少能給點兒迴應——
韓徹絞盡腦汁,忽然腦海裏靈光一閃:“馬蹄鐵!它腳上的馬蹄鐵是我們韓家的!”
顧嬌拍了拍黑風王:“來,老大,把你的馬蹄鐵擡起來讓這個瞎子瞧瞧。”
韓徹怒了:“你說誰是瞎子!”
黑風王擡了擡自己的馬蹄。
它腳上早已沒了韓家的馬蹄鐵,是國師殿的新馬蹄鐵。
有本事韓徹就去與國師殿掰扯,看是不是國師殿偷了他們韓家的馬?
韓徹咬牙,換了個方向攻擊:“蕭六郎,你根本沒資格參加!”
“你……”韓徹心虛一噎。
另一邊圍觀的將士中,他父親的副將衝他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被蕭六郎牽着鼻子走。
他說得越多,只能越證明黑風王就是屬於蕭六郎。
蕭六郎的每一步看似是回答韓徹的質疑,實則是韓徹掉進了他的陷阱裏。
韓徹深吸一口氣,強行平復了心底暴躁的情緒,冷哼一聲不屑道:“你得意什麼,不過是一匹被我們韓家扔了不要的老馬罷了。我們韓家早已有了新的黑風王,這種老廢物,你想拿就拿去吧!”
“原來是老馬。”
“好像的確聽說黑風王退役了。”
“退役了就扔掉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聽說是它自己出走的。”
“明明就是這小子偷的!”
“行了,你們說的這些都不重要,拿一匹老馬來參賽,這小子怕不是瘋了?”
十六歲的馬早已不堪大用了。
若是在韓家,有優秀的馴馬師興許還能延長它的服役年齡,可在一個普通小子的手中與廢物沒什麼區別。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衆人的情緒,亦或是馬兒自己也覺察出了黑風王的年齡。
王又如何?
終究是老了。
年輕體強的它們纔是戰場上的勝利者!
戰場屬於它們!
“都準備了。”
伴隨着考官的一聲厲喝,幾人各自站在了自己的火橋前。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兩邊的的騎兵是稍佔優勢的,只受一方的影響,中間的騎兵簡直是前後夾擊,對馬的影響最大。
顧嬌在第三座火橋,左側是風家的高手,右側是另一個騎着黑風騎的高手。
火橋與爆破區的整體長度是一致的,但未必在同一個位置,譬如有人的火橋三十步開始,七十步結束,而有人的火橋十步開始,五十步結束。
爆破區亦是。
這將給馬兒造成極大的干擾。
顧嬌握緊了手中的繮繩,輕輕地撫了撫黑風王的脖子。
黑風王很淡定。
相較之下,其餘幾匹馬躍躍欲試,倒是比它更有衝鋒陷陣的樣子。
它看上去真的老了,對周圍的危險都無動於衷了。
“它待會兒會不會跨不過去被燒死啊?”
“燒死不會,燒傷倒有可能。”
“我看它好像很喫力的樣子,是不是老得都動不了了?”
周圍的非議聲傳來,沒人再看好十六歲的黑風王。
風家高手對韓徹道:“看來,這一輪的勝利者將會在你我之間產生了!”
韓徹倨傲地說道:“你錯了,沒有你的份!”
風家高手冷聲道:“走着瞧!”
銅鑼聲響,比賽開始。
幾匹馬兒渾身的肌肉繃緊,縱身一躍,猛地朝前方奔了過去!
這是馬兒的整體素質最高的一輪,六匹馬中四匹是黑風騎,另外兩匹也是訓練過的強悍戰馬。
它們迅猛矯健,它們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