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珩去了上官燕房中。

    上官燕身邊伺候的宮人一共有五個,一個是原先就從昭陽殿帶過來的小宮女歡兒,其餘的便是張德全今早送來的四人。

    這五人均不知上官燕是裝病,但由於環兒伺候上官燕最久,於情於理適才蕭珩都將她留在了房中。

    “我母親可有醒來?”蕭珩問環兒。

    環兒行了一禮,說道:“回長孫殿下的話,三公主並未醒來。”

    看來是沒露餡兒,關鍵時刻還不掉鏈子的。

    蕭珩在牀前站了一會兒,對環兒道:“好,你繼續守着,要是我母親醒來了記得過去通知我,我在蕭公子那邊。”

    環兒恭敬應道:“是,長孫殿下。”

    蚊帳內躺屍了一晚上的上官燕:“……”

    這就走了?走了?

    兒砸!

    我要放風!

    蕭珩去了顧嬌的屋。

    莊太后正在屯蜜餞。

    她已經三天沒吃了,好不容易攢下的十五顆蜜餞在大雨中摔破了。

    顧嬌答應一顆不少地補給她。

    她一邊將蜜餞裝進自己的新罐子,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外頭那四個,誰的人?”

    蕭珩道:“國君讓人送來的宮女太監,嚴格說來算是我母親的人。”

    莊太后問道:“才送來的?”

    蕭珩嗯了一聲:“沒錯,早上送來的。”

    莊太后淡道:“那個招風耳的小太監,盯着點兒。”

    蕭珩意識到了什麼,蹙眉問道:“他有問題?”

    “嗯。”莊太后不假思索地給了他肯定的回答。

    蕭珩微微一愣:“那個小太監是四個人裏看起來最老實的一個……而且他們四個都是張德全送來的,我母親說張德全是可以信任的人。

    莊太后說道:“不是你母親信錯了人,就是那個叫張德全信錯了人。”

    蕭珩沉思片刻:“姑婆是怎麼看出來的?”

    莊太后道:“哀家看那人礙眼,覺着他討厭,能讓哀家有這種感覺的,指定是有問題的。”

    蕭珩:“呃……這樣嗎?”

    莊太后一臉感慨地說道:“當你被一千個宮人背叛過,你就記住了一千種背叛的樣子,一切小心思都再也無處躲藏。”

    顧嬌:“姑婆,說人話。”

    莊太后:“哀家想要一個蜜餞。”

    顧嬌:“……”

    蜜餞是不可能多給的,說了十五個就是十五個。

    莊太后裝完最後一顆蜜餞,咂咂嘴,有點兒想趁顧嬌不注意再順兩個進來。

    她剛擡手,顧嬌便說道:“盤子裏還剩六顆。”

    顧嬌正在牀上鋪褥子,她沒擡眼,但她看見了地上的影子。

    莊太后身子一僵。

    她撇了撇嘴兒,將裝着蜜餞的盤子推到一邊,臭着臉哼哼道:“人與人之間還能不能有點信任了!哀家是那種偷拿蜜餞的人嗎!哼!不吃了!六郎給你喫!”

    “我……好叭。”蕭珩在姑婆的死亡凝視下將一盤子蜜餞端了過來。

    不用說,這六顆蜜餞一會兒就會成爲莊太后的私貨。

    蕭珩道:“那、那個太監……”

    莊太后呵呵道:“這種不入流的小伎倆都是哀家玩剩的。留着,哀家看看他到底是誰派來的。”

    居然把細作安插到她的嬌嬌與六郎身邊,活膩了!

    捏不死你,哀家就不叫莊錦瑟!

    “姑婆心裏有計劃了?”蕭珩問。

    莊太后看了眼顧嬌與蕭珩,淡淡說道:“哀家送你們的見面禮,等着收就是了。”

    ……

    皇宮。

    韓貴妃正在自己的寢宮謄抄佛經。

    入夜時分下了一場大雨,皇宮不少地方都積了水,許高從外頭進來時渾身溼漉漉的,鞋子也進了水。

    可他沒敢先去換鞋,而是先來韓貴妃面前稟報了探子回報的消息。

    “那邊情況怎麼樣了?”韓貴妃抄着佛經問。

    許高行了一禮,道:“皇長孫十分信任張德全送去的人,全都收下了。”

    韓貴妃冷笑着說道:“張德全當年受過軒轅皇后的恩惠,心中一直記着軒轅皇后的恩情,上官燕與上官慶都明白這一點,故而對張德全送去的人深信不疑。只是他們萬萬沒想到,本宮早已將人安插到了張德全的身邊。”

    許高笑道:“那人八歲被大太監欺負,讓張德全撞見救下,之後便投靠了張德全,張德全照拂了他九年,也觀察了他九年。”

    韓貴妃得意一笑:“可惜都沒看出破綻。”

    許高就道:“他哪兒能料到當年那場欺負就是娘娘安排的?”

    韓貴妃蘸了墨,倨傲地說:“那個小太監也上道,這些年我們培植的暗茬不少,可暴露的也不少,他很聰明。你回頭告訴他,他此番若能助本宮扳倒上官燕母子,本宮會爲他請旨,將他調去直殿監。直殿監的監正正巧沒了,他雖年輕,可本宮要扶他上位還是不難辦到的。”

    許高哎喲了一聲:“這可真是天大的恩典!奴才都眼紅了呢。”

    韓貴妃說道:“那調你去直殿監。”

    許高忙笑道:“瞧娘娘說的,奴才是眼紅他得了娘娘的賞識,哪兒能是眼紅直殿監的掌事之位?能伺候在娘娘身邊是奴才八輩子修來的福分,奴才是要一輩子追隨娘娘的!”

    韓貴妃笑了:“就你會說話。”

    許高笑着上前爲韓貴妃磨墨。

    韓貴妃瞥了他一眼,道:“去換身衣裳再來伺候吧,你病了,哀家用不慣別人。”

    許高感動不已:“是!”

    他剛要退下,寢殿外傳來一陣哈哈哈哈的小笑聲。

    韓貴妃討厭吵鬧,她眉頭一皺:“什麼動靜?”

    許高仔細聽了聽:“好像是小郡主的聲音,奴才去瞧瞧。”

    這會兒雨勢不大了,天空只飄着一點毛毛雨。

    兩個小豆丁光着腳丫子、穿着小小蓑衣、戴着小小斗笠在水坑裏踩水。

    “真好玩!真好玩!”

    小郡主生平第一次踩水,興奮得哇哇直叫。

    小淨空在昭國經常踩水,穿着顧嬌給他做的小黃雨衣,不過這種樂趣並不會因爲踩多了而有所減少。

    畢竟,他如今踩的是燕國的水呀!

    然後還有小雪和他一起踩呀!

    兩個小豆丁玩得不亦樂乎。

    奶嬤嬤攔都攔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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