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四下無人,了塵翻身下馬,沒了了塵的支撐,顧嬌無力地趴在了馬背上。

    她該吐的血都吐完了,這會兒只是體力不支。

    了塵給她把了脈,了塵雖不是大夫,可習武之人對於氣息的流竄異常敏感。

    “你沒事了?”了塵驚訝。

    這種表達不太準確,了塵對於沒事的定義是沒有準備後事的必要。

    但了塵還是很驚訝,這丫頭這麼扛揍的嗎?

    捱了暗魂兩掌,居然只是吐一吐血而已,還吐着吐着就好了。

    “我就是這麼厲害,哼。”顧嬌趴在黑風王的背上,有氣無力地說。

    是是是,捱了暗魂兩掌還沒死確實厲害,可這話從這丫頭嘴裏說出來就莫名讓人不想信。

    了塵的目光落在她的盔甲與戰衣上,火紅的戰衣像極了曾經他見過的一件斗篷,那件斗篷是幹什麼的他已經不太記得了。

    可這盔甲的質地——

    他擡手摸了摸顧嬌背上的盔甲:“這是——”

    顧嬌說道:“喂,沒人告訴過你不許隨便摸女孩子嗎?”

    ——氣氛終結王者。

    了塵眼底剛剛涌上的情緒戛然而止,他一臉無語地看向顧嬌:“哦,你還記得自己是個姑娘家,那你還敢去暗魂硬碰硬,你瘋了嗎?”

    “是他要和我硬碰硬,我只是在跟蹤他。”顧嬌陳述事實。

    雖然她很想殺了暗魂,但絕不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

    其實她和黑風王已經很謹慎了,但這個暗魂的警惕性顯然比預期的還要高。

    話說回來,這次還多虧了身上的這副盔甲,要不是它,她可能當真命喪暗魂之手了。

    這盔甲似乎不是普通的玄鐵做的,應當還加了別的什麼材料,不僅堅硬無比,還能扛住暗魂那種高手的攻擊。

    “我都吐血了,它半點沒壞呢。”顧嬌摸着自己的盔甲說。

    了塵無語地睨了她一眼,這丫頭看上去很得意的樣子,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從閻王殿裏爬回來的?

    算了,她若是沒這股拼勁,也幹不成那麼多事情。

    了塵說道:“他這次也低估了你的實力,殺你沒用全力。”

    所以不是她一個人誤判了。

    對暗魂來說,連出兩招都沒殺死她,已經算是失手了。

    顧嬌趴在黑風王的背上,像只將自己攤平的小蛙:“你是不是也打不過他?”

    了塵正色道:“當然不是了!貧僧法力無邊,對付區區一個死士還是綽綽有餘,是見你受傷,擔心打完了你命都沒了,這才趕緊帶着你離開去找大夫,不過看樣子,也不用找了。”

    顧嬌:“哦。”

    了塵:你這什麼語氣?

    顧嬌又道:“那你和清風道長聯手呢?”

    了塵說道:“他不會願意和我聯手,他只會先和暗魂一起殺了我。”

    顧嬌沉吟片刻:“有個問題我好奇許久了,你到底把清風道長怎麼了?是搶人家媳婦了,還是挖人家祖墳了?他怎麼那麼想殺你?”

    了塵自懷中解下酒囊,拔掉瓶塞仰頭喝了一口:“大人的事,小孩子別問。”

    “哦,大人的事。”顧嬌趴着,臉頰都被壓出了一坨肉唧唧,偏還故作高深地挑了挑眉,那樣子簡直不忍直視。

    了塵又喝了一口酒,沉默良久,望着月色說:“我不是打不過暗魂,我只是殺不死他。”

    天底下只有一個人能夠殺死暗魂。

    那便是弒天。

    可惜弒天在一次任務中失蹤,之後便杳無音信,怕是早已凶多吉少。

    顧嬌開口道:“話說,你怎麼會突然出現?你這回總不是路過了吧?和尚你是不是跟蹤我?我告訴你,跟蹤女孩子是不對的,在我們那裏你這種跟蹤狂是要被揍得很慘的……”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迷糊。

    了塵轉頭一看,就見顧嬌已經筋疲力盡睡着了。

    她的生命力很強大,意志更是頑強,但她不是鐵打的,她也會受傷,會疼痛,會疲倦。

    這丫頭來了昭國後,就再也沒安生過一天。

    衚衕裏陷入了寧靜。

    了塵看着她身上的盔甲,喃喃道:“爲什麼這副盔甲會在你的身上?安國公送給你的嗎?你是怎麼成爲他義子的?他又爲什麼要把這麼重要的東西送給你?”

    他的目光落在她壓得糯嘰嘰的小臉上,看着她口水橫流的模樣,忍不住問道:“你究竟是誰?”

    天色已經暗了,黑風王默默地找了個風口的位置,讓顧嬌在涼爽的夜風中入睡。

    了塵走過去,摸了摸黑風王的頭,問道:“你不記得我了是嗎?”

    黑風王看着他,眼神似乎有些迷茫。

    了塵撫摸着它的頭,說道:“也是,你沒見過我的樣子,我見過你,你出生的時候我也在。”

    黑風王開始聞了塵身上的氣息,並不是熟悉的氣息,但也沒那麼陌生,沒讓它覺得討厭。

    了塵沒動,就由着黑風王在他身上尋找軒轅家的氣息。

    但大概是找不到的。

    黑風王聞了許久,它的情感不如人類豐富,但它聞完了塵的氣息後,卻莫名感到了幾分惆悵與沮喪。

    了塵探出掛着佛珠串的手,輕輕放在它額頭上,輕聲道:“沒關係……沒關係。”

    ……

    公主府。

    昨日夜裏剛下過一場雨,今日雨後天晴,空氣裏透着一股泥土與草木的清晰。

    信陽公主與玉瑾坐在屋子裏整理從前的舊衣物,都是蕭珩小時候的。

    柔軟的牀鋪上鋪滿了孩子的衣物,玉瑾與信陽公主各坐一頭的牀沿上。

    玉瑾拿起一塊洗得乾淨的舊棉布,好笑地說道:“這是小侯爺小時候用過的尿布,您也真是能收藏,一塊沒扔。”

    信陽公主也有些忍俊不禁:“爲什麼要扔?公主府那麼大,又不缺放東西的地方。”

    玉瑾笑道:“您就是捨不得。”

    信陽公主拿起一個大紅色的肚兜,說道:“這是他三個月的,他長得快,半個月就穿不了了。”

    玉瑾回憶道:“那會兒天氣還冷,我記得這個肚兜沒穿兩回。”

    信陽公主道:“就是好看,洗完澡讓他穿一穿,滿足我這個做孃的觀賞欲。”

    “可憐的小侯爺。”玉瑾將肚兜疊好,放進一旁的匣子裏,又拿起一套粉嫩嫩的小衣,“小侯爺大概不知道,他一歲的時候您把他當成小姑娘打扮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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