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的右手也變得血肉模糊。
峭壁上留下了他的血肉,一個個血手印在暗夜中觸目驚心。
他們跌落的地方很深,往上不知要爬多久,而這裏風大溼氣重,氣溫也低,顧長卿擔心她凍壞,對她道:“嬌嬌,你先別睡。”
“嗯。”
顧嬌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
顧長卿問道:“你困了嗎?”
顧嬌眨了眨眼惺忪的眼睛:“啊?嗯,有點。”
她突如其來的犯困不像她一貫的體力,顧長卿擔憂道:“你是不是傷得很嚴重?”
“我沒有。”顧嬌搖頭,最近總犯困,大概是與懷孕有關。
顧長卿的手攀住一塊吐出來的岩石:“那你睡吧,到上面了我叫你。”
他緩緩爲她輸入內力,以維持她的體溫。
人的潛力果真是無窮盡的,一開始連內力都施展不出,而今不還是做到了?
不過也只能使出這麼一點點了,攀爬還是得靠蠻力。
顧嬌的身子感到了一絲舒適的暖意,她腦袋一沉,靠在了他肩頭。
她迷迷糊糊地說:“顧長卿,我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顧長卿聽着她彷彿夢囈一般的小聲音,脣角勾了勾,問道:“什麼好消息?”
顧嬌閉着眼,半夢半醒地說道:“我肚子裏有寶寶了。”
顧長卿簡直驚得虎軀一震,險些一下子沒抓住,腳下的石頭都被蹬掉了兩塊!
他抓穩後一雙眸子瞪成了銅鈴。
她剛剛說什麼?
有小寶寶了?
他他他、他要做舅舅了?
……
半山腰處,幾大護法齊齊趕到了。
安國公無力地趴在懸崖邊,望着深不見底的淵。
七護法則站在他身後稍稍往裏的位置,偶爾也朝下望一眼。
三護法走了過來,他看了眼地上的屍體,問老二道:“二護法,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何人傷了我劍廬弟子?還有這個人,不是要被送去渡口嗎?爲何還滯留此處?對了,老七呢?”
二護法神色凝重地說道:“我剛從前面過來,老七已經死了。”
“什麼?”三護法大驚。
其餘幾人也紛紛吃了一驚。
這裏沒有第二個外人,衆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了滿身悲憤的安國公身上。
可安國公是殘廢,幾人又很快打消了這一念頭。
大護法問道:“老二,究竟是一怎麼回事?”
二護法往裏側退了兩步,雙手負在身後,嘆息一聲道:“是安國公的義女。”
三護法一個激動,大踏步抓住老二的胳膊:“她來了?這些人是她殺的?她人在哪兒?”
二護法望了眼身側的懸崖,再次嘆了口氣:“掉下去了。”
所有人:“……”
二護法解釋道:“我當時不知她是誰,還以爲是安國公的暗衛,就……打了她一掌。”
大護法皺眉:“她要是死了,我們就再也得不到那箱子了——”
默不作聲的八護法忽然往前一步,將耳朵對準懸崖:“你們聽!下面有動靜!”
二護法回憶道:“剛剛有個人跳下去了,不知道是不是……”
三護法性子急,打斷他的話:“什麼是不是?救人要緊!快!拿繩子!”
地上正巧就有捆綁過安國公的繩子,但是不夠長,八護法又去前面取了一捆最長的繩索,打了死結後扔下去。
“是這裏嗎?”三護法問。
“無法確定。”大護法皺眉,“下面風太大了,聲音都被吹散了,很難辨認方位。”
三護法衝深不見底的淵大喊:“喂——下面的人是不是還活着?吱一聲!”
顧長卿聽見了頭頂傳來的聲音,奈何四周的風向變了,不再由下往上吹,而是從上往下灌,他只要仰頭,便被狂風灌得無法出聲。
在天空盤旋的小九忽然尖嘯一聲,俯衝而下,叼住繩索的一頭,迎着烈烈罡風,朝顧嬌與顧長卿的方向飛去。
狂風吹斷它的翅羽。
它沒有停下。
它將繩索交到了顧長卿的手中。
顧長卿仰頭望向天空,拽了拽繩索。
三護法感受到了繩索上的力度,眼睛一亮:“動了動了!”
不是被風吹得擺來擺去的那種動,是扯動。
有人抓住了!
大護法趕忙下令:“快!把人拉上來!”
二護法與三護法合力,四護法也來助陣,三大高手不遺餘力地拽動繩索。
顧長卿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拉力,他右手拽住繩索,左手抓住力竭掉落的小九,嗖的上了半山腰!
二人平安上來,顧長卿趴倒在地上,顧嬌則穩穩地趴在他的背上。
二護法第一個衝過來,探了顧嬌的鼻息,見顧嬌還有氣,他長鬆一口氣。
畢竟人是他打下山崖的,若真出了事,他難辭其咎。
至於另一個人,他不關心他的死活。
安國公用手肘撐在地上,一點點地挪了過來:“長卿,你們怎麼樣了?嬌嬌怎麼樣了?”
顧長卿緩了口氣,說道:“嬌嬌沒大礙,她睡着了。”
安國公摸了摸顧嬌的臉和手,臉是涼的,手卻是溫熱的。
嬌嬌沒事……她沒事……
安國公心頭大石落下,眼眶因顧嬌的劫後餘生而微微地泛紅了。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顧長卿的雙手上,他心口猛地一震:“長卿!”
“我沒事,不必擔心。”顧長卿及時將手拿開,揹着背上的顧嬌站了起來。
顧嬌在他的背上睡得很安穩。
這個認知讓他感到欣慰。
說明在她的心裏,她可以全心全意地信賴他。
他想到她在懸崖下對他說的話,眸光微微顫動。
他竟是不知,她已有身孕。
可縱是有了身孕,她也仍是奮不顧身地守護着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