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叩見寧王妃。”黃公公躬身行了一禮。

    小宮女也忙跪下磕頭:“奴婢見過寧王妃。”

    蕭六郎衝寧王妃拱手行禮,氣度從容,神色坦蕩。

    蕭六郎穿着狀元服,極容易辨認身份。只不過,寧王妃沒見過昭都小侯爺,加上最近莊貴妃爲了讓她安心養胎,沒與她說外面的事情,因此她暫時不知有關這位新科狀元的風言風語。

    寧王妃客氣地頷了頷首,到底是外男,她不便與之過多接觸,她的目光落回了那個跪在地上的小宮女身上:“我記得你是陳國六殿下身邊的宮女,是你家殿下出了什麼事嗎?”

    小宮女抽抽噎噎地說道:“回寧王妃的話,六殿下病了,一直沒有御醫來給他醫治,奴婢擔心再這麼下去,六殿下會病出個好歹來……”

    寧王妃的手輕輕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底掠過一絲複雜,道:“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我會稟明母妃。”

    這種事沒碰上還好,真碰上了不管也說不過去,況且也權當是給腹中孩子積德。

    “是!是!多謝寧王妃!”小宮女磕了幾個頭,道謝之後起身回去了。

    寧王妃也在宮女的陪伴下出了御花園。

    “恭送寧王妃。”黃公公作揖,一直到寧王妃消失在小路盡頭,他才直起身,對蕭六郎笑了笑,說道,“蕭狀元,這邊請。”

    蕭六郎點頭,與黃公公繼續往東宮的方向而去。

    蕭六郎留意到在路過那棵高大的榕樹時,黃公公有意無意地往樹上瞟了兩眼,就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然而樹上什麼也沒有。

    蕭六郎收回目光,不知爲何,他總有一種躲過了一劫的錯覺,很奇怪。

    寧王妃回宮後,將碰上陳國小宮女的事稟報了莊貴妃,莊貴妃對陳國質子是深惡痛絕的,因爲他們莊家的子弟曾入陳國爲質,在陳國吃盡苦頭,她恨不得讓陳國質子也體驗一把安郡王曾經遭受的痛苦。

    不過她也就是心裏想想,真讓去幹什麼她還是沒那麼傻的。

    莊貴妃去了一趟御書房,與皇帝說了陳國質子病重之事,皇帝吩咐魏公公安排一名御醫過去。

    柳家宅院。

    陽光獨好,柳一笙坐在前院的小板凳上搓麻繩,阿奴與老嫗則在一旁編筐子,這是一家人的主要收入來源,一個筐子能賣十個銅板,一根麻繩能賣一個銅板。

    若是運氣好,他們一天能編四個筐子,搓十根麻繩,這就是五十個銅板,不過由於柳一笙時常被人欺負,所以並不能保證每天都能幹活兒。

    在柳一笙的對面坐着兩個人,一個是正在擼白貓的顧嬌,一個則是一個身着藍袍的年輕男子。

    男子的眉眼與柳一笙有一兩分神似,不細看看不出來。

    男子容貌俊秀,比起柳一笙少了幾分精緻,卻也算得上是儒雅倜儻的美男子。

    他的衣着華貴,與破爛的院子格格不入,與落魄的柳一笙也完全不像一路人。

    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坐在藤椅上,一邊把玩着手中的扇子,一邊優哉遊哉地與柳一笙交談。

    “你終於肯聯繫我了。”他笑着說。

    柳一笙搓麻繩挫得滿頭大汗,也不知是沒功夫理他,還是懶得理他。

    年輕男子沒生氣,打開摺扇,瀟灑地扇了扇,又啪的一聲合上,望向顧嬌道:“她是誰?”

    “大夫。”柳一笙終於開口,眼睛盯着手中的麻繩,沒去看自己的交談對象,但就是猜出了他問的是顧嬌。

    年輕男子用摺扇拍着手心,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年頭還有大夫願意理你啊?不是普通大夫吧?”

    字裏行間,儼然對柳一笙的處境瞭如指掌。

    顧嬌擼貓擼得歡,聞言扭頭淡淡地看了年輕男子一眼:“當然不是普通大夫,我是神醫。”

    年輕男子:“……”

    你們昭國的女子都這麼愛往自己臉上貼金的麼?

    “知道他是誰嗎?”年輕男子這次問的是顧嬌。

    “柳一笙。”顧嬌繼續擼貓。

    年輕男子勾脣一笑,用摺扇指了指柳一笙:“他是我表哥。”

    “嗯?”顧嬌眨了眨眼。

    這個年輕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方纔在皇宮裝了一場病的陳國六皇子。

    顧嬌本打算自己混進宮的,可柳一笙說她進不去,不過她的消息可以送進去。

    然後沒多久,這個自稱是陳國六皇子的男人就帶着抓到的白貓來找柳一笙了。

    顧嬌看了看柳一笙:“陳國人啊?”

    唔,這麼重要的事告訴她真的沒關係麼?

    顧嬌的反應比六皇子想象中的淡定,不過聯想到他自報身份時她也沒多驚訝,六皇子也就釋懷了。

    就是個淡定的小丫頭。

    顧嬌繼續擼貓擼貓。

    “你還不走?”柳一笙對六皇子說。

    六皇子笑着道:“你難得聯繫我一次,我不上門多坐一會兒怎麼行?差點以爲你這輩子都不會聯繫我了呢。”

    他說着,轉頭看向顧嬌,半點兒也不避諱自己與柳一笙的關係,“我來昭國做質子,就是爲了他說服他和我回去,他不聽我的,不妨你幫我勸勸他。”

    顧嬌:我真的不想知道這麼多……

    “阿奴,送客!”柳一笙眼也不擡地下了逐客令。

    阿奴放下編到一半的筐子,起身來到六皇子身邊,衝他行了一禮,示意他出去。

    來這種破地方居然也能被趕的六皇子:“……”

    六皇子無奈地拍拍藤椅,唉聲嘆氣地離開了。

    白貓太可愛了,胖嘟嘟的,毛色柔軟而光亮,顧嬌擼得很滿足。

    白貓也被擼得很舒服,躺在顧嬌的腿上,四腳朝天,將最脆弱的肚皮都露給了顧嬌。

    柳一笙倒是沒對顧嬌下逐客令,他又搓了會兒麻繩,突然道:“我娘是陳國人。”

    “嗯?”顧嬌擼貓的動作也一頓,扭頭朝他看來。

    柳一笙低頭搓麻繩,本也是一雙修長好看的手,卻被生活磨出了繭子與血口:“和元棠的母妃是姐妹。”

    哦,原來那位陳國皇子叫元棠。

    顧嬌明白了,兩姐妹,一個入宮爲妃,一個遠赴敵國做了細作,能培養出這對姐妹花的家族想來並不簡單。

    “皇帝知道嗎?”顧嬌問。

    柳一笙搖頭:“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柳家被定罪時柳一笙還太小,根本沒人與他說柳家究竟怎麼了,他就看着柳家被抄家,斬首的斬首,流放的流放,最後只剩下他一個稚子,與一個身子骨不大硬朗的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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