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嬌娘顧嬌蕭六郎》

    宣平侯不論官階還是身份都在所有人之上,待到他被認出後,衆人哪兒還敢窩在屋棚裏躲雨,紛紛撐着傘衝出去。

    衆人爭相爲宣平侯打傘,宣平侯不耐地看了衆人一眼,原本雨大就看不清路,這羣人還把道給擋了。

    “讓開!”

    宣平侯一聲厲喝,衆人被他那不經意間迸發而出的殺氣嚇得一個哆嗦,齊齊往兩旁退開!

    這裏屋棚一間連一間的,宣平侯也不知哪間纔是蕭六郎的住處。

    但終歸不是這夥人一股腦兒衝出來的這間。

    他往旁邊走。

    “反了。”趴在他背上的蕭六郎有氣無力地說。

    宣平侯步子一頓,又朝另一頭奔了過去,當走到第三個屋棚時蕭六郎開口:“到了。”

    屋棚簡陋,連張像樣的桌子都沒有,牀是用板凳與木板拼的,若是莊太傅在這兒,就該心疼自家孫子居住的環境有多糟糕了。

    宣平侯打仗時是在戰壕裏趴過十天八個月的,啃過樹皮也喫過草根,睡過牛棚也蹲過馬廄,兒子就不該嬌養,該丟到泥坑裏讓他摸爬滾打。

    當初他就看不來信陽公主那麼精緻地養蕭珩,養得像個瓷粉娃娃。

    漂亮是漂亮,可經不住他一根手指頭,他連碰一下都怕把那小傢伙捏死了。

    屋棚裏有兩張牀,一張有蚊帳,一張沒有。

    “你的牀呢?”宣平侯問。

    蕭六郎指了指外頭那張沒有蚊帳的。

    宣平侯把人背到牀邊,想了想,又叫來外頭的一個官員:“搬把椅子過來!”

    “是!是!”

    戶部的一位侍郎官應下,親自去充作大堂辦公之用的屋棚內搬來了一把竹椅。

    宣平侯把人背進這間屋子時,衆人對背上之人的身份便已隱隱有了猜測,等宣平侯把他放在椅子上,那份猜測得到了證實。

    蕭六郎。

    竟然真的是蕭六郎!

    大雨夜的,宣平侯出現在這裏已經很奇怪了,更奇怪的是他竟把蕭六郎給揹回來了。

    且看蕭六郎的樣子,似乎受了傷。

    到底發生了什麼?

    衆人一頭霧水,除了那位搬椅子進屋的官員,旁人不敢貿然進來。

    戶部尚書與安郡王走了過來。

    “蕭侯……”

    戶部尚書一聲招呼沒打完,宣平侯冷聲打斷:“木桶!熱水!”

    戶部尚書愕然地張了張嘴:“……是,下官這就去辦。”

    嚴格說來,戶部尚書不算宣平侯的部下,可宣平侯乃陛下親封的一品武侯,身份顯赫,爵位尊貴,不算一個三品尚書能夠怠慢的。

    戶部尚書讓人拿來了一個全新沒用過的大木桶,又吩咐巡官去燒水。

    他們來這兒是賑災務農的,不算度假享福的,因此沒帶伺候的下人,平日裏的伙食都是他們給錢,村民們做了送過來。

    其餘鎖事就由品階比較低的官員承包了。

    等熱水的功夫,宣平侯開始給蕭六郎脫掉身上的溼衣。

    蕭六郎一臉抗拒的樣子,宣平侯轉頭對安郡王以及一衆杵在門口張望的官員道:“他臉皮薄,你們都出去!”

    衆人不敢不從,識趣地走開了。

    安郡王問道:“需要幫忙嗎?”

    “不用。”宣平侯不假思索地拒絕。

    或許這裏人人都會給安郡王面子,宣平侯卻不會,倒不是他對安郡王有意見,他與莊太傅互別苗頭不假,不過他還沒小心眼到去和一個小輩計較。

    他只是拿安郡王與其餘人一視同仁了而已。

    然而這種一視同仁落在衆人眼中本身就是一種對安郡王的輕視。

    沒走遠的衆人紛紛豎起耳朵,想聽聽裏頭的動靜,然而安郡王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地出去了,還不忘給他倆帶上門。

    “安郡王,蕭大人與宣平侯是什麼關係啊?怎麼宣平侯一副與他十分熟絡的樣子?”

    回去的路上,一個戶部的官員問安郡王。

    “我也不清楚。”安郡王與這位戶部的官員不熟,也就沒與他議論蕭六郎和宣平侯的關係。

    倒是方纔那個給宣平侯搬了椅子的戶部侍郎開了口:“幾個月前,京城曾有過一則傳聞,說當今新科狀元與已過世的昭都小侯爺長相十分相似,宣平侯爲此還去……”

    話到一半,戶部侍郎意識到差點失言,到底是做官的,不該當着同僚以及翰林院官的面非議陛下。

    他輕咳一聲,改口道:“去專程看了看他。”

    說的是蕭六郎殿試那日,宣平侯起了個大早趕去給蕭六郎撐場子的事。

    此事曾一度鬧得沸沸揚揚,導致不少人認爲蕭六郎的狀元之名來路不正,是靠着宣平侯的關係才榮登榜首。

    “原來是因爲蕭大人長得像自己過世的兒子啊……”那位戶部官員喃喃。

    衆人莫名吃了個瓜,大致明白宣平侯是趕來探望蕭六郎的。

    “怎麼就這麼巧,他早不受傷,晚不受傷,宣平侯一來就傷成這樣?還得一路揹回來……”另一人嘀咕。

    這話只差沒說蕭六郎在耍心機,故意博得宣平侯同情了。

    “真沒看出來,他居然是這種人。”

    “怎麼就沒看出來?他這段日子是如何籠絡村民的你們都忘了嗎?他的心機,我等真是拍馬也追不上!”

    “噓,小點兒聲,別讓宣平侯聽見了,一會兒你我吃不了兜着走!”

    “散了散了!”

    安郡王並未參與幾人的議論,他是知道蕭六郎是去山裏採藥了,至於爲何受傷、又爲何遇上了宣平侯,不得而知了。

    他去了伍楊那邊,今晚大概他要和伍楊擠一擠了。

    屋棚內,宣平侯三下五除二扒掉了蕭六郎的上衣,等他去扒蕭六郎的褲子時蕭六郎卻拽緊褲腰帶死活不讓他動手。

    宣平侯皺眉嘖了一聲:“怎麼了這是?”

    “你也出去,我自己來。”蕭六郎道。

    宣平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呵呵道:“摔成這樣,你還有力氣來嗎?”

    有力氣也不至於被他扒掉上衣了,他這會兒死死地拽住褲腰帶,其實更多的是用眼神在拒絕。

    宣平侯就道:“你是我兒子,你什麼樣我沒見過?你小時候光着屁股滿院跑……”他看了看他的褲頭,“我告訴你,我不僅見過,我還彈過!”

    恨不得來道雷把他劈出去的蕭六郎:“……!!”

    木桶和熱水都備好了,宣平侯沒叫人進屋,自個兒將大木桶與熱水弄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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