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靳鴻儐打電話到前臺,是你接的電話?”繆義欣在和對方確認着醫生的說辭。
“您說的是334房間的客人吧?沒錯,是我接聽的。”
“他在電話裏都說了什麼?”
“客人說房間裏有蚊子,要一瓶蚊香液。”
“然後呢?”
“我就讓小周看着前臺,自己取東西給客人送去。”
“親自送的?”
“嗯。因爲對方是醫院機構,我們希望與其保持長期合作關係。本打算能給客人帶去滿意的服務,但事情辦得並不如意。”
“爲什麼?”
“因爲我送去的蚊香液似乎是一個殘次品,客人又親自到前臺一趟反映了問題。”
“那時是幾點鐘?”
“嗯…….要是我沒記錯,應該是夜裏12點半了,對吧,小周?”楊經理說着看了眼一旁的周卿。
“沒錯,經理。”
“那你在送蚊香液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336房間在走廊的東邊盡頭。說實話,我沒太注意,當時只顧着先把東西交給334房間的客人。”
“那334房間呢?”
“嗯……”楊悅晴沒有敷衍了事,而是擺出了一副思考狀。
“有聽見什麼聲響嗎?”
“沒聽見什麼動靜,我記得當時夜裏還在打雷,雨聲也特別大。”
“聽說靳鴻儐到前臺和你們溝通時情緒不太好?”
“一開始是比較着急,他把電蚊香液直接丟了過來,東西就掉到了地上。客人就是上帝嘛。況且還是因爲我們的不周全才給他造成了麻煩,自當賠禮道歉。”楊悅晴一板一眼地說着,她的口氣更像是接受領導的考覈而非警官的詢問。
“倪仙燕入住之後,有人通過前臺找過她嗎?”
“沒有。”
“我們調查發現,酒店儲物間丟失了一把小斧頭,是嗎?”
“這就得問我們毛經理了”。說着,一臉茫然的楊悅晴把臉轉向身邊的一位男士,他是這座酒店的負責人。毛經理則是正了正身子,一板一眼地說道:
“聽倉管說是丟了一把,不過儲物間那兒一般也沒人去。”
“那地兒平時上鎖嗎?”
“儲物間那裏有兩道門,內門和外門,過去都是上鎖的,後來外門的鎖壞了。因爲蚊香液、毛巾、拖鞋這類值錢的東西都是放在內門裏面,而外門與內門之間的地方其實就是一個雜物間,堆放着一些報廢的東西。所以外門壞了以後,也就沒有配新的鎖。”
“我看雜物間裏還有幾把類似的小斧頭,這些斧子體積都很小,它們原來都是做什麼用的?”
“劈柴火。其實就是我們酒店的一個農家樂的項目。考慮斧頭太大對人不安全,所以當時特地訂製了這些袖珍的小斧頭。”
“行吧,我回頭和他們說一聲。”毛經理的語氣有些不太耐煩,因爲案件的緣故,他今天被迫“加班”了。
“對了。監控錄像爲什麼只有大廳裏的,那些裝在樓道、走廊裏的攝像頭難道都沒有記錄畫面嗎?”
“是這樣,監控是裝了。不過上週監控線路出了問題。因爲大堂是最容易發生糾紛的地方,所以有備用電源。”
“好吧,如果想到什麼隨時聯繫我們。”
毛經理只是嗯了一聲,一旁的楊悅晴則是熱情地回了一句:“一定積極配合。”
目前調查走訪的這撥人裏,就屬她的態度最積極,也不知道她這是出於本心還是職業素養。
不遠處,一個五六歲的女童“嗚嗚”哽咽起來,雖然不算大聲,可楊經理還是趕忙走了過去。她蹲下身子溫柔地哄道:“小朋友,你怎麼啦?和阿姨說說。”
這個牙還沒長齊的小女孩一邊揉着眼睛,一邊吞吞吐吐地說道:“我……我鞋帶被他們搶走了。”
那些搶走她鞋帶的頑童已經不知去向。楊悅晴從口袋裏摸出來兩截用於打包禮盒用的塑料繩,一段紅色,一段綠色。
“你把鞋子先脫下來。阿姨重新給你做個鞋帶好不好?”
女孩一扭一扭地擡起左腳,經理輕柔地把鞋子脫了下來。那兩截塑料繩在後者的手裏交織穿梭,沒一會兒的工夫,新的“鞋帶”便打造完畢。令人眼前一亮的是這鞋帶縱橫覆蓋成“井”字型排列。如果除去顏色的差異,那樣式好似一幅長條形的棋盤。有些人總是在不經意間就露出一幅“大手筆”,讓你對其刮目相看。
“這下鞋帶就不容易被扯下來了,好看吧?”
“嗯!”女孩使勁兒點了點腦袋,之前的陰霾一掃而空。
楊悅晴起身的時候,用手捏了捏右側小腿肚子,她似乎是費了老大的勁兒才讓自己重新站起身來。
“你是不是念過‘三保附中’?”目睹了先前一幕的繆義欣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楊悅晴盯着警官,眼神忽而明亮,忽而閃爍。
“繆義欣,繆義欣……”經理反覆唸叨着人名,就像是在咀嚼一片口香糖似的。“哎呀,我想起來,你是隔壁6班的‘繆黑臉’,是咱們年級的大隊長。畢業這麼多年了,你要不提,我還真認不出來了。這臉模子都變了,不過還是和上學時一樣的黑。”楊悅晴拋棄了先前的恭敬,言語間充斥着與老友相識的歡喜。
“你的變化倒是不大啊。見你的時候就覺得眼熟,不過我也沒敢認。直到剛看你替孩子綁鞋帶,我才覺得沒認錯。”
“是嗎?”
“我記得你說過,這種繫鞋帶的方法既結實又好看。我們當時都誇你心靈手巧,可就是沒一個人學得會。”
“大隊長什麼時候學會捧人了?嗯……繆黑臉成了繆神探,對你脾氣。”
“你不是也成了堂堂的經理了麼?不過上學那會兒你總是考年級第一,最差也是年級前三,我們都指望着你將來是要當科學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