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家頂級購物中心裏鋪攤着各種國際一線奢侈品牌。紙醉金迷的世界永遠都不缺捧場的人。有人來此只圖開開眼界,瞧見標價牌上的數字後也就轉身離開了,這樣的人多半是單身族或是已婚的工薪階層。有人一時頭昏腦熱,不惜透支剛剛到手的薪水,買了一些在網上花十分之一價錢便可購得的商品,這樣的人多半是帶着年輕的女友來體驗花花世界的戀愛中人。
還有些人是商場裏的老主顧,他們購物時似乎只認牌子,不管價錢。這些人裏,部分人把消費品當作生產資料,他們只有把自己包裝得派頭十足,才能在生意場上被合作伙伴高看一眼。而剩下的一類人,卻是在廣告的輪番轟炸下,心甘情願地支付着品牌溢價。消費主義好似一門吸血的宗教,在世界各地同化着算不上聰明的信徒。
商場一樓總是被各大化妝品專櫃霸佔,這裏永遠飄散着混合的香氣。繆義欣和柳川嶸對這些味道並不感冒,特別是柳川嶸,閒來無事的時候,他還會被女友拉上,遊走在這些粉粉綠綠的地方。據說香水的功能之一便是取悅異性。可是作爲一個糙老爺們,小柳卻覺得這類味道聞多了,難免讓人反胃。
一家奢侈品專櫃裏,吳春秀正在招待一位看上去比她還要年輕的女士。雖然售貨員常年向別人兜售着價值不菲的商品,可她自己卻從來不用這些高檔貨,理由無非是可憐的性價比。營業員的態度非常殷勤,完全看不出那日在宋科賢面前耍狠撒辣的影子。
眼前這位女士看上去是一個不錯的金主,她的身邊還站着一位至少要比她大上一輪的男子。經驗告訴吳春秀,這樣的組合,往往意味着一擲千金的商機。殷勤歸殷勤,可售貨員骨子裏並沒有那種低三下四的奴性,畢竟她賣的可是家喻戶曉的頂級奢侈品,這牌子代言人的海報常年佔據着全球一線城市搶眼的位置。有時候,吳春秀甚至幻想着自己也是那幅海報中的一塊拼圖,一個像素。擡頭的間隙,她瞧見了一身便裝的刑警。在她的眼裏,繆義欣和柳川嶸成了不折不扣的不速之客。
“……事情就是這樣。那天從派出所出來以後,我也沒有見過他。發信息罵他,他也沒回我,打電話也不接。我猜他是徹底把我拉黑了。”吳春秀把最近發生的不愉快一股腦兒地都吐露了出來。她似乎並非在參與案件的調查,而是在接受心理醫生的疏導。讓她回過神來的是刑警接下來的一句話:
“宋科賢已經死了。”
“死了?”吳春秀一臉驚訝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爲之。
“這不正合了你的心意嗎?”
“我……我可沒殺他。”
“那17號當晚,你在哪裏?”
“17號……我白班。下了班,我就見了律師。爲了應對房產的官司。”
“你們待到幾點?”
“晚上6點多吧。”
“之後呢?”
“之後我就回家了啊。這陣子爲了房子的事兒,我都心煩意亂的。也沒心思逛街娛樂。”
“回家後就你一個人嗎?有沒有和其他人接觸過?”
警方這句就是在調查吳春秀的不在場證明,這讓吳春秀一時半會兒間有些捉襟見肘。
“你怎麼知道他是被人殺死的?我們進來後關於被害人的死法可是一個字都沒透露啊。”
“這不是明擺着的嘛。他要是壽終正寢,你們會來找我?我並不知道他是被人殺害的,我只是在反覆強調自己沒有殺人。再說了,我和他的破事,鬧得沸沸揚揚,警局裏也有備案。我要是殺了他,豈不是等於自投羅網?要是真想和他同歸於盡,我就不會還在操心房子的事情,對不對?”
吳春秀把話說得有理有據,可是對面兩名刑警並沒有隨聲附和。畢竟,越是有悖於常理的表現越是隱藏着膽大包天的動機。
“你那天是不是把他的眉骨給敲開了?”
“這是我乾的,可那看着嚇人,其實就是皮外傷罷了。這和他的死沒關係。”吳春秀似乎已經忘記了宋科賢的死,她只顧着撇清自己的嫌疑。這種爲人處世的宗旨倒是和宋科賢一模一樣。
“據你所知,他宋科賢還有什麼仇家嗎?”
“他這人人品卑劣,手段下作;只有一個優點,就是守口如瓶。仇家什麼的,你們去問問他的同事吧。我是真不知道。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他前兩天和我提起過,最近好像被人跟蹤了。”
“被人跟蹤?”
“嗯,他也就是這麼隨口說了一句。我覺得他就是平時虧心事做多了,這會兒擔心鬼敲門了。”
吳秀春似乎忘記了在宋科賢做過的衆多虧心事當中也包括佯裝幫她一起坑害董鄂婧的那一件。人,向來都是利己主義的動物,仁義道德只是爲我所用的工具罷了。
“你有想過嫁給宋科賢嗎?”
“啊?”
“畢竟你們還保持着那種關係。”
“我以爲一直是我在吊着他,沒想到卻一直被人利用。”
“你不是打算取代倪仙燕嗎?”柳川嶸這次的問話更加直截了當。
“你這話什麼意思?”吳春秀產生了警覺。
“就是取而代之,成爲宋科賢的妻子。”
“沒有。我和他之間就是利益關係。我可沒想着和他白頭偕老。做他的老婆那還能睡個安穩覺嗎?我還是想找個老實人嫁了,踏實。”吳春秀這話道理不假,可她心裏是不是這麼想的,只有天知道。
“呵呵。”兩名刑警借用笑聲當作敷衍。
“宋科賢有個公文包你知道麼?”
“見過,黑色的。”
“密碼是多少?”
“拜託,你們就別套我了好嗎?那麼重要的東西他能告訴我,要是別人知道那密碼,估計他就換包了。”
儘管被嫌疑人識破了用意,不過警方還是從側面證實宋科賢的確有使用密碼的習慣。
“他是怎麼死的?”
“被人分屍了。”繆義欣選擇吐露實情是爲了試探對方做何反應。沒想到,吳秀春接下來的答覆也是無比真實:
“活該。”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女人臉上一副有恃無恐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