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只有唐逸飛、張清清和曹縣令三人進了郭老闆的譯站。</p>
一個和上次不同的小二，笑嘻嘻的迎着三人進去，只是沒想到今日郭老闆居然也在。</p>
“曹大人，你們怎麼來了？”</p>
見到進屋的三人，剛剛還眉開眼笑看賬本的郭老闆頓時皺起了眉頭。</p>
“怎麼？你這生意好，我不能來嘗一嘗。”曹縣令笑着說。</p>
“豈敢豈敢。”雖知道對方與自己不是一路人，可這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郭老闆還是懂的。</p>
尤其這個笑臉人還是個當官的。</p>
“來人，帶三個貴客去樓上雅間。”</p>
“哎，不用不用，我們就隨便喫一口，我也想看看，你這生意是怎麼做的。”曹縣令擺擺手，不等小二帶着，自己就找了個空位置坐下。</p>
張清清看着郭老闆一臉不高興，好在唐逸飛小聲哄了幾句，才強忍着沒和郭老闆吵起來。</p>
“三位客官要點什麼。”小二問着三人。</p>
張清清沒有說話看向曹縣令，曹縣令卻看向唐逸飛。</p>
“就上些你們廚子的拿手菜吧。”</p>
小二應了一句，便向着後廚跑去了。</p>
郭老闆站在櫃檯緊緊的盯着三人，總覺得他們此次前來不懷好意。</p>
不過他也不怕，還是那句話他又沒做違法犯罪的事情，即便是曹縣令在，也不能草菅人命。</p>
“這地方裝飾的的確和驛站有七八分像。”曹縣令環顧着四周，嘴角帶着不易察覺的微笑。</p>
“大人，或許你細細看，便能發現更多相像之處。”</p>
張清清聽着唐逸飛這樣的話有些氣萎，她用手指輕點桌面，發現這張桌子和以前不一樣了，明顯舊了許多，難道這就是唐逸飛所謂的二手傢俱？</p>
曹縣令還在環顧，小二已經端着菜過來了。</p>
不知是不是郭老闆特別招呼過了，今日的盤頭可比她上次來時大多了。</p>
“嚐嚐吧。”唐逸飛毫不客氣，首先夾了一口豆角進嘴。</p>
張清清也嚐了一口，發現這個味道居然和上次自己來時，是一樣的。</p>
那就說明，這個菜不是那個被抓的廚子做的，這讓張清清心裏寬慰了許多，不然這樣好的手藝，浪費了也挺可惜。</p>
不過，既然有這樣的好手在，郭老闆爲何不在比賽的時候用，反而去用那個做菜難喫的，難道就是指望他好忽悠好騙。</p>
“嗯~不得不說，這菜的口味着實不錯，不怪有信心和你打擂了。”唐逸飛低聲說着。</p>
“是啊，只是不知爲何中途要換人。”</p>
“兩種可能，一是這個廚子不接受那樣的比試，二是不適應那樣的比試。”</p>
張清清想了想，卻哪裏會有答案。</p>
待他們快要喫到結尾，郭老闆才終於合起賬本走了過來。</p>
“三位品嚐過我們店的菜色，如何啊？”他難得換了副好語氣，讓人都聽不出是防備着。</p>
“郭老闆的廚子不錯，只不知爲何沒在比賽時見識到這一手？”唐逸飛撐着下巴，問出了心中好奇。</p>
“嗷，那是因爲我家這位廚子年紀大了，雖是手藝俱佳，可不適應高強度的工作，所以當時只負責設計菜品，沒能出面製作。”</p>
張清清品味着他話中能有幾分真幾分假，不過她也不在意，此時此刻她強壓着火氣才能坐着，不然真想分分鐘叫着劉老大把姓郭的揍一頓。</p>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曹縣令停下了筷子。</p>
“這頓飯不錯，只可惜以後怕是喫不到了。”</p>
以爲曹縣令是要回甘縣才發出如此感慨，郭老闆還獻殷勤的說：“如果曹縣令不介意，當您想喫的時候，我可以派人給您送一份過去。”</p>
“郭老闆，你可知罪！”曹縣令手掌狠狠向桌子一拍，把原本整齊擺放的筷子震得東倒西歪。</p>
身旁喫飯的客人，忙活的小二都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眼睛直愣愣的看向張清清這張桌子。</p>
張清清有些不明所以，向着唐逸飛靠了靠，她看着四目相對的曹縣令和郭老闆，想回身去問，卻又怕引來注意。</p>
“曹大人，你什麼意思？”郭老闆沉了沉氣息，擺出一副不屑的表情：“我罪從何來？”</p>
曹縣令不疾不徐的拿起剛剛用過的瓷碗，這瓷碗質地細膩潤澤一看就價值不菲。</p>
“這碗怎麼了？”郭老闆質問。</p>
“這碗的質地是不是太好了一點？”</p>
郭老闆一愣，隨即呵呵笑了兩聲：“不錯，這是我從孤山瓷窯特意定製的，那裏的瓷器價格雖貴，質地卻.....”</p>
郭老闆還沒說完，曹縣令已經把手上的空碗倒扣過來。</p>
那碗下赫然刻着四個大字‘汝山官窯’。</p>
郭老闆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不敢相信自己的瓷器什麼時候變成官窯了！</p>
張清清也嗷了一聲，明白了眼前的一切。</p>
古代有士農工商四大階級，其中商人是最末流一種，甚至比不上勾欄瓦舍裏那些以色侍人的女子。</p>
雖然有錢多少可以獲得一些社會地位，可也是有明顯的限制框架，在很多跟制度有關的事情上，尤其低微。</p>
比如商人是不能使用絲綢，不能使用官窯製品，不能使用兩架以上馬車，不能參與一些特定的節日慶典，</p>
甚至有些政治場所、宗教場所也是不允許商人進出的，更不要說科舉考試，封官拜相。</p>
想當初李太白老爺子爲什麼終年鬱郁不得志，不就是因爲有一個商人背景的家族嘛？</p>
如今郭老闆的店裏，被發現使用官窯的瓷器，這罪名可不小啊。</p>
“逾制使用器皿，你知道這是什麼罪嗎？”</p>
一向自詡無辜的郭老闆終於被抓住了痛腳，看來曹縣令也很爽。</p>
“胡扯，我從來沒再官窯買過瓷器，就算買也不會有人賣給我呀！”</p>
郭老闆爭辯了幾句，忽然想起了什麼。</p>
“是你！”</p>
他手指唐逸飛，終是恍然大悟。</p>
當時劉老大來店裏打架，砸壞了不少杯盤碗碟。是唐逸飛包攬了賠償，不僅送來了桌椅板凳，還送來了很多杯盤瓷器。</p>
他只見東西是好東西，哪裏會多想去查驗是否爲官窯，而他店裏的小二多不識字，更無從辨認，這下算是着了唐逸飛的道了。</p>
唐逸飛低垂眼瞼嘴角含笑，不否認也不說話。</p>
“還有，你這店裏的桌子是怎麼回事？”</p>
說道桌子，曹縣令又狠狠的拍了幾下：“這個桌子是上好的黃梨木，而且桌腿的位置上，清楚的標有官方製作，用於浦西村驛站的字眼，爲何會在你這裏？”</p>
張清清驚訝的看向唐逸飛，難道這是那批被賣掉的，驛站的老桌子？難怪看起來有些眼熟！</p>
“這！這！”郭老闆此時已無言以對，誰能想唐逸飛送來的傢俱居然是真驛站的物件，這盜用官物的罪名可比逾制來的還有嚴重。</p>
“還有，你的窗戶紋飾，雖然很細微，刻畫的卻是五爪金龍，你可知這是皇室纔可以使用的紋飾，你難道是想造反嗎！”</p>
曹縣令拍案而起，郭老闆已經被嚇的直接坐到了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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