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別害怕,我不是什麼妖魔鬼怪,只是從很遠的地方被丞相帶回來的奴婢罷了,因爲不是大興國人,所以和你們長得不太一樣。”
那嬤嬤提着膽子觸了觸高鴛的胳膊,發現她的確是溫熱而非冰涼,這才安下心沒有逃跑。
“哎呀,我可不害怕,宮中也有一些遙遠國度帶回來的奴隸。只不過和你的長相多少差的有點大,所以纔有些意外。”嬤嬤記憶裏,那遙遠地方來的多是黑皮膚的人,這種皮膚白的毫無血色的,還真是第一次見。
高鴛笑着把嬤嬤拉回來:“是是是,嬤嬤您神通廣大,我們小姐正在裏面等着呢,快進去吧。”
嬤嬤笑了笑,到了這會終於有點教習的樣子。於是跟着高鴛踏步走進了屋裏。
誰知剛進屋子,就看到外廳和暖閣之間,放着一扇碩大的屏風。
“這,這是什麼意思?”嬤嬤一臉詫異,雖說教習規矩不必擺桌子放書本,可也要面對面教授,這隔着屏風算是怎麼回事。
透過陽光,嬤嬤能從屏風的那一邊看到一個身穿琉璃彩裙的姑娘,在軟塌上正襟危坐。
“高姑娘,命人把這屏風撤了吧,不然咱們可不好教規矩。”嬤嬤多少開始有些不耐煩了,從進高府開始,下人就各種旁敲側擊,讓她不要亂評說小姐的事情。
到了這裏又一驚一乍弄的心態炸裂,這會直接連面都不給自己見了,這高府裏的上上下下也太沒有規矩,拿她這個幾十年的老嬤嬤一點都不尊重。
小風坐在屏風的另一邊,早已是緊張的渾身冒汗,原來高鴛說的聽話,就是讓小風和她來個身份互換。
一來自己不用守着規矩學習,二來小風學會了可以交給自己。
小風卻覺得,這事要是被發現,自己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高鴛笑嘻嘻的對着嬤嬤說:“嬤嬤,不是我們小姐不規矩,這幾天小姐眼見婚期臨近,已經好幾日沒有睡好覺了,眼前又紅又腫,這不是怕嚇着嬤嬤你嘛,反正今日只是口頭教習,咱們就不要面對面了,你看行嗎?”
嬤嬤雖是知道高鴛是人,可看着那雙綠色的眼睛,還是渾身不自在。
“可這要是讓丞相知道,我隔着屏風教導,只怕要怪罪老奴啊。”
高鴛眯着眼笑道:“嬤嬤,從剛剛開始,您還沒看出什麼端倪嗎?你只要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誰會去嚼您的舌根子,況且不會有人真的在意您十分教導的好,有些事只要做了就可以了。”
高鴛的話落在嬤嬤的耳朵裏頓時通透了不少。
可落在小風的耳朵裏,卻酸楚異常。
她在這滿打滿算也快一個月了,這一個月裏府中人對高鴛的態度簡直有目共睹。
雖說喫穿方面不耽誤一絲,可說起尊敬那真是一點沒有的。
小風或多或少猜出,這大約是因爲高鴛並不是高丞相的親生女兒,所以父母不上心,下人也就不待見。
她存在的意義僅僅只是用作鞏固家族利益的工具,畢竟她沒有來處,也沒有歸處,能依靠的只有這個掛名的家族。
嬤嬤點點頭,終於不再糾結。
高鴛搬過一張凳子給嬤嬤坐下,然後又搬過茶几,沏上茶水,端上果點。
“那嬤嬤有事就大聲吩咐,我先出去了。”高鴛開心的連蹦帶跳的走了出去,甚至還很貼心的關上了門。
小風看着高鴛出去的背影,恨不能跳着腳指着高鴛說,不要拋下我!
奈何,最後只聽見門,哐的一聲從外面合上了。
嗚呼!哀哉!
嬤嬤的教習時間持續了很久,這主要是因爲嬤嬤沒說幾句就要喝一口茶,茶喝多了就要喫點東西,喫喝過多又要出恭,出恭來去時間就白白浪費了。
所以小風覺得嬤嬤大約只說了一個時辰的課,卻足足佔用了她三個時辰。
當嬤嬤終於說:“好了今天就到這吧,明日此時我還會過來給你教習的。”
聽到明日還有,小風直接癱軟在軟塌上。
高鴛客氣的送走了嬤嬤之後,連蹦帶跳的跑了進來,何止如沐春風,想來外面陽光普照,她應該是好好的睡了一覺,而自己卻替她正兒八經的坐了三個時辰。
“怎麼樣?還挺得住嗎?”高鴛拿着一盤嬤嬤喫剩的果子進來,帶着一絲討好的問。
小風也沒有了敷衍的力氣,直說:“小姐,明日還是你自己來吧,反正隔着屏風她也看不出來,我實在坐不了三個時辰。”
小風揉着兩天痠軟的腿,要說這人,站久了腿疼,坐久了腿疼,正兒八經的坐久了是腰痠腿疼。
“你坐不了,難道我就坐的了嗎?你是我的僕人,應當想着提主人排憂解難!所以明天你就繼續吧!”高鴛伸手把一個帶紅棗的果子塞進小風的嘴巴里。
小風也是餓了,毫不拒絕的吞進了嘴裏咀嚼起來:“哎,我的命好苦啊!”
高鴛看着小風毫不做作的樣子,心中竟生出一些喜歡來。
“哎!不白用你!你幫我度過這次難關,我幫你完成一個心願如何?”高鴛又拿起一個紅棗果子塞進了自己的嘴裏,笑嘻嘻的對小風承諾。
小風心中腹誹:‘救你這樣的主子,能給我什麼好處。’
嘴巴上卻說:“這可不敢,這要是傳到高夫人耳朵裏,該說我見利起意,不憋好屁了!”
高鴛被小風這樣粗俗的話逗的哈哈樂了起來:“哈哈哈,沒事沒事,母親雖然不長來看我,但對我的要求還是有求必應的,所以你不要擔心我這樣的人會空許諾,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辦到。”
小風看着高鴛漸漸落寂起來的表情,從軟塌上坐了起來:“小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高鴛揚了揚眉毛:“說唄。”
“你想進宮做皇后嗎?”
高鴛被小風這樣突然的問題嚇了一跳,可很快她又哈哈大笑起來:“廢話當然不想啊!”
小風被她這樣直接的拒絕嚇了一跳:“爲什麼,這世間的女人大多都想要當皇后吧,那不僅意味着榮華富貴,更是站在了權力的頂峯啊。”
高鴛冷笑了一下,毫不避諱的說:“可那對我來說,卻不過是從一個小籠子跳入了一個大籠子,永遠都不過是被人擺弄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