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的時候,趙希成反覆叮囑她,遇到麻煩一定要聯繫他,千萬不要自己扛。
許知念回報他的是一個輕鬆的笑,告訴他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況且,她還有七個哥哥和許多肝膽相照的朋友,她根本不需要自己扛。
然而,她之所以這麼說,只是爲了讓趙希成寬心而已。
對許知念來說,家人是她的軟肋,她絕不會讓家人擋在她的面前。
這件事,也只能她自己去解決。
在手術室外又煎熬了六個小時,一直到半夜一點多,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了。
許知念從凳子上彈起來,凝視着緩緩開啓的手術室門。
最先奔出來的是林枳年,他顯然是知道許知唸的煎熬,連手術服都沒來得及脫就第一個衝出來說明情況。
“知念,手術成功。”林枳年說完這句,纔想起來將戴着滿是鮮血手套的手背在身後。
“真的?那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這……”
林枳年臉上的猶豫讓許知念如坐鍼氈。
“叔叔,你不用瞞我,有什麼,你直說。”
“顱骨骨折造成了一定的顱內損傷,雖然我很小心,但是,後面康復的怎麼樣誰都無法預測,現在他要進入48小時的觀察期,如果能順利醒來,通過了功能測試,那幾本沒問題,如果這48小時熬不過來,什麼時候能醒,就是個未知數。”
“你的意思是,宋楚行可能會成爲植物人?”
林枳年不想說出這個殘酷看的字眼,卻沒想到,許知念自己說了出來。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許知念緩緩點了點頭,目送着宋楚行被推進重症監護室。
“我去通知他的家人。”
許知念木然轉身,或許是因爲太累了,腳下忽然一軟,眼前一黑,差點昏過去。
“知念!”
林枳年扶住了她的胳膊,兩雙疲憊的眼睛對視,卻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叔叔,謝謝你……”
許知念拍了拍林枳年的手臂,然後踉蹌着往公用電話室走去。
她思謀了片刻,決定給宋楚行的姐姐送宋楚紅打電話——她怕宋一刀的脾氣太火爆,會一下子接受不了。
宋楚紅還算比較鎮定,問了一些情況之後,答應她會馬上帶着父親趕過來。
最後許知念幾乎是被林枳年派來的護士拖到了病房,強行按在了病牀上。
“林大夫囑咐我們,一定要看着你睡覺。”
“是啊,小許同志,你一夜沒睡,之前被綁票也幾乎沒睡過覺,還一直沒喫過東西,你現在需要休息。”
“我需要休息?嗯……我不能倒下,我的確需要休息。”
許知念躺在屬於宋楚行的病牀上,在護士們的勸說中合上了眼皮。
可一閉上眼睛,腦海裏浮現的就是歹徒用板磚砸宋楚行的那一幕。
那時,她在宋楚行的懷抱裏,並沒有看到砸的過程,可現在閉上眼睛,自己卻彷彿有了第三視角,可以清楚地看到歹徒臉上的猙獰和宋楚行眼中成爲英雄後的自豪。
許知念太累了,長久的工於心計和刀槍不入讓她沒有時間喘息,而此刻,她更是失去了宋楚行這個最堅實的後盾,自己也像是泄了氣的皮球,陷入了沉寂。
她很快就睡着了,雖然整個過程並不輕鬆,但她還是進入了睡眠。
第二天清晨,她是被一些極爲細小的聲音吵醒的。
“你輕點走路!噓……”是宋淑芝的聲音。
“寶丫起來得喫飯吧?我去趟食堂……”許景東一邊將腳步放慢,一邊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
“打點小米粥,再買兩個雞蛋,寶丫喜歡喫蛋糕,你看看有沒有賣的?”
“醫院食堂哪有賣蛋糕的?”
“我知道哪兒有賣的!醫院對面有個點心鋪子,我這就去!”
許知念閉着眼睛皺了皺眉頭,這聲音雖然稱不上熟悉,但絕對讓她記憶深刻——許知武,他竟然敢出現在醫院。
意識忽然被拉扯到現實,許知念猛然睜開了眼睛。
眼前黑壓壓地圍了一圈人,哥哥、嫂子、爺爺奶奶以及叔叔嬸嬸,還有兩個堂哥代表隊成員,
大家都怕打擾許知念休息,所以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寶丫!寶丫醒了!”程月娥眼睛最尖,一下子叫了起來。
“你小點聲,別嚇着孩子。”宋淑芝心疼得夠嗆,坐到牀邊,把許知念扶起來,摟在了懷裏。
聞到母親身上特有的食物香氣,許知唸的心情安定了許多。
“娘,我沒事。”
她本想安慰一下宋淑芝,卻戳中了宋淑芝的淚點,宋淑芝默默抽泣了起來。
“娘,贖金追回了吧?你別忘了把錢存起來。”
宋淑芝的眉頭一下皺起來,隨後,許知唸的屁股被打了一巴掌,不算重,但也挺疼的。
“你這孩子,都這個時候了,還想着錢?要不是因爲咱們有錢,能惹上這大禍麼?娘現在恨不得變成窮光蛋,咱們一家回老家去過安生日子……嗚嗚嗚……”
宋淑芝實在是太心疼了太煎熬了,這種情緒無處發泄,她就把一切都怪在了錢上。
許知念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這邏輯明顯不對,有錢人多了去了,難道有錢就必然被人綁票?這就像是女性被色狼騷擾,難道要怪女性穿得少?
“娘,咱們靠自己的雙手和頭腦發家致富,賺來的都是乾乾淨淨的錢,被綁票可不能怪我們,是犯罪分子太可惡了。”
“是啊,你哪能打孩子呢?俺們寶丫這麼乖,疼還疼不過來呢。”許林氏繞到牀的另一邊,心疼地抓住了許知唸的手。
其他的親人們也一陣噓寒問暖,許知念看着那一張張熟悉的臉,這才真實的感覺到——這場噩夢結束了。
“對啊,大娘,主要是犯罪分子窮兇極惡!可怪不得別人!”
那個熟悉又令人厭惡的聲音再次響起,許知念擡起頭,見許知武走了進來,手裏拎着一兜子蜂蜜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