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慕容霽就是忍不住自責,甚至不停地埋怨起自己來。

    非要這孩子做什麼!

    兩個人過點簡單的小日子不就足夠了,有沒有孩子哪裏要緊。

    一番折騰下來,產婆可算開始正經動作,說能接生了。

    又有人來勸慕容霽離開:“殿下,老奴知道您不在乎那些個約定習俗,只想陪着王妃生產。可是等會兒一盆盆地血水進進出出,看着十分駭人。您膽兒大倒沒什麼,但看到這一幕,哪怕往後時間再長都會記着,說不定會影響到您夫妻二人日後的閨中樂趣,爲了您和王妃以後的幸福,且先剋制些,出去等也是一樣的。”

    慕容霽壓根不理,就是直挺挺地坐着:“你們別管本王,跟王妃日後如何,本王自己清楚,和外界諸事都沒關係。管好你們自己的事情。”

    他堅持如此,也無人再敢冒犯,便不再開口相勸。

    確如產婆所說,自孩子冒了頭出來,這血水就沒停過。

    慕容霽怕影響到趙輕丹,只能在她不遠不近地地方候着。

    他面上鎮定,手心已然都是冷汗,裏衣也溼了一片。

    哪怕之前生死攸關的時候,慕容霽都沒這麼怕過。

    萬一趙輕丹出事了怎麼辦,萬一她扛不住怎麼辦。

    又或者是好不容易生了,之後的身體卻因此極大損耗怎麼辦。

    這一瞬,他的腦子裏閃過無數個念頭。

    想着想着,慕容霽只覺得周身都一陣發冷。

    他竭力控制着情緒,不讓自己的崩壞在此刻被人看出來。

    “快,快,王妃加把勁兒!再用點力氣,見着亮了。”

    “用力啊,還不夠!”

    慕容霽覺得自己竟是莫名地呼吸不暢,一種無法形容的壓抑感重重壓在他的心頭,讓他幾近窒息。

    他本該無比喜悅地盼着這個孩子的降臨,像全天下所有翹首以盼的父親一樣喜不自勝。

    可是他甚至在當下沒有片刻的欣喜。

    只有恐懼,無比濃重的恐懼。

    “生了,生了!是個女娃娃!”

    慕容霽粗喘了幾聲,越過將孩子抱出來的衆人,步子有些踉蹌地走向趙輕丹。

    趙輕丹這會兒已經力氣全無,連意識都渙散不清了。

    汗水將她的頭髮沾溼在臉上,她歪着頭,在刻骨銘心的痛楚和發力之後,陷入了極深的疲憊之中。

    慕容霽半跪在牀前,周遭所有的歡呼雀躍彷彿跟他沒有半點關係。

    他什麼都看不到,也什麼都聽不到,滿心滿眼地只有一個趙輕丹。

    產婆原本還想將孩子抱給慕容霽看看,可是又被他的樣子給嚇到了,不敢上前。

    趙輕丹無聲地閉着眼睛,他就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替她將耳邊溼黏的鬢髮整理好。

    不知爲何,一股莫大的悲傷涌了上來。

    毫無徵兆的,慕容霽哭了起來,他哭得特別傷心,將頭抵在趙輕丹的手背上,眼淚怎麼都止不住。

    直到這一刻,他清晰地意識到了趙輕丹之於自己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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