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親王注意到昭翮帝身後一身玄衣,幾乎要融於夜色的御林軍統帥,到底是聽命退了下去。

    秦騫上前一步替昭翮帝推開牢門,亦趨亦步地跟在身後。

    慕容賢聞聲轉頭,他的手腳都被上了沉重的鐵鐐。

    “父皇。”他竟是微微露出一個笑。

    他嘴上叫着人,卻仍維持着靜坐的動作不變,半點沒有行禮的意思。

    果然是到了這一步,慕容賢已經破罐子破摔。

    別說是不怕昭翮帝會怪罪他舉止無禮了,就算昭翮帝拿劍一下子劈了他,他也不會皺眉頭。

    成王敗寇,有什麼好說的。

    昭翮帝看着他的笑,只覺得格外刺眼。

    “慕容賢,事到如今,你還沒有幡然醒悟嗎?”

    “醒悟?”

    慕容賢嘲諷地大笑起來:“那當然也是有的。我錯就錯在,在沛臨城的援兵抵達之前,應該早些斷了他們的水源,好將他們一網打盡,到時候連斯青再來也守不住沛臨。”

    昭翮帝氣得臉色鉅變:“逆子!你可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胡話!因爲你的一己私慾,半個安盛都陷入了不安和錯亂。西北被破壞,無數人/流離失所,你心裏可替安盛的百姓想過!”

    “可這一切,不是父皇您一手造成的嗎?”

    慕容賢無所畏懼地仰着頭,直直盯着昭翮帝。

    昭翮帝怔怔地看着他:“你說什麼?”

    “無論是我,還是大哥,我們會走上造反這一條路,不是您一手造成的嗎!從小到大,你對我們,或者說你不喜歡的孩子,可有過半點器重?明明我們都是你的兒子,但你對老四也好老五也罷,甚至連老六那個不成器的,你都倍加呵護。更不提你一直捧在掌心的岄王了,哪怕他殘了,都是你最疼愛的好兒子,若不是他不能站起來,誰能動得了他的太子之位!”

    慕容賢越說越激動:“可就因爲我母妃死的早,整個皇宮裏有誰重視過我的存在嗎?你將我寄養在怡妃的宮裏,又關心過我的處境嗎,沒有。自她生下了老七,便一門心思放在了自己的親兒子身上,我對怡妃來說,可有可無,甚至被她處處提防!就因爲我沒有母族的依靠,便所有人都能欺負我嗎!”

    昭翮帝沒好氣地打斷他:“你是皇子,誰敢欺負你?”

    “我是皇子又如何,大哥是皇子又如何?你這般偏心,眼睛裏永遠都只有那幾個兒子,想過我們的感受嗎?岄王出了意外太子被廢,你不立長子,不立次子,最終卻將慕容澈那種渣滓玩意兒給捧了上去,哈哈哈,父皇啊父皇,你簡直瞎了眼啊!”

    “閉嘴,你給朕閉嘴!”

    昭翮帝被他大逆不道的語氣給氣得喘着粗氣。

    秦騫上前一步扶住他:“皇上,您要保重龍體啊。”

    “是秦騫啊,秦大統領。”

    慕容賢陰陽怪氣地開口:“父皇還真是器重你啊,到哪裏都不忘記將你給帶着。不過也是,自小,父皇對你個外人的態度,就好過我這個親兒子了。我永遠都記得有一年冬天,我同你開個玩笑,不慎將你的一塊玉佩扔到湖裏,父皇一腳將我揣進冰冷的湖水裏並在事後狠狠責罰了我!那天回去,我就生了一場大病,從此以後便明白,在這宮裏,我竟是連一個近衛都得罪不起。”

    “你說什麼胡話!”昭翮帝染紅了眼睛:“朕訓斥你,是因爲你不懂事,扔了秦騫母親留下的信物。可你不知悔改,還心生憎怨,簡直是無理取鬧!”

    慕容賢冷冷一笑:“好,那我問你,一直以來我做錯了什麼,爲什麼你從未想過讓我成爲太子?他慕容澈有什麼本事,不過是一個背靠連家的蛀蟲,也配繼承大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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